村长道:“等能出去的时候,稽查司的大人们自然会通知的。”
村长三言两语打发了陈五毛。
陈五毛踩着雪往回走,回到家发现妻子和孩子都不见了,陈五毛心道不好,忙跑了出去,追到村口,就看见几个稽查司的人围在一起,跑过去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妻子,她身下是大片的血迹,手还紧紧的搂着孩子。
稽查司的人也发现了陈五毛,说道:“是她自己硬要闯的,不关我等的事?”
陈五毛低头,抱着妻子,可妻子身子还是温热的,人却早就没了气息。
陈五毛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他又去抱孩子,可孩子居然也没气了。
陈五毛浑身发软,对于周围人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他声的哭着,喉咙里发出不像人呜咽声。
为什么啊…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刚记事起,是住在一个官家后院的小房子里,他爹是官老爷身边的下人,很得官老爷的信任,在府里算是有些脸面。
他娘在夫人身边做事,他有时候还能和那家的少爷一起玩。
少爷胖乎乎白白的,像冬天白雪堆的雪人,不是很漂亮,但是笑起来很好看,总爱偷藏些零嘴,和陈五毛躲在一块偷吃。
陈五毛觉得少爷是最好的人了,他也会从外面那些新鲜玩意给少爷。
直到有一天,官老爷被抄家了,陈五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少爷也不知道,府里乱做一团,官兵围了府邸。
府里人心惶惶,就连一向端庄温柔的夫人也变的憔悴不堪。
少爷更是被吓的哇哇直哭,他把自己私藏的零嘴都给了陈五毛,叫陈五毛帮他存着。
半个月后,官老爷被斩首,家眷流放燕北。
陈五毛家稀里糊涂的跟着一起往燕北走。
燕北在哪里呢?
陈五毛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走了很远很远,路上不断的有人死去,官兵很凶,死了的人,会直接划去了名字。
夫人死在了路上,少爷最后也死在了路上。
他从一个白白的雪人变成一个脏呼呼的泥人,被扔在路边,像一个被人遗弃了的破烂衣裳,和路边的大树,石头,没有分别。
陈五毛透过缝隙多看了一眼,就被官兵打了一巴掌,他眼冒金星,等到他眼睛不冒金星了,却再也看不见少爷了。
陈五毛家是为数不多顺利到达燕北的人之一,他们以为自己很幸运,其实后来想想还不如死在路上呢,平白受了这么多苦。
他爹被石头砸死了,他娘病死了,陈五毛娶了同样被流放来的哑巴妻子,据说以前是个小姐,什么小姐不小姐的,这里还哪里有小姐呢。
哑巴给他生了个儿子,活泼可爱,胖嘟嘟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的少爷。
陈五毛觉得日子总算是不那么难捱,也有了盼头。
可为什么又变成了这样?
他抱着妻子和孩子的尸体坐在雪堆里。
稽查司的大人们要把他拉开,想把尸体处理掉。
怎么处理?
当然是直接扔在后山的乱葬岗了,陈五毛这些年真是处理了太多的尸体。
他看着妻子和孩子被人像死狗一样拖着往后山走,脚下妻子的鲜血和脏了的泥水雪水混在一起,看起来恐怖又恶心。
他想,不能就这么叫他们走了,不然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们啦。
“你干什么?”
“陈五毛,快把刀放下!”
“啊…”
混乱!
北风呼呼的刮着,四周终于安静了!好像又不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