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落下，东边几颗明星乍现，随着点点星光渐渐增多，福景殿融入一片宁静的夜色之中。

寝殿中燃着一卷龙涎香，炊烟袅袅升起。

晴儿原是想着和璟瑟彻夜长谈，却不想没聊几句就睡了过去。璟瑟替她掖了掖被子，随后轻轻起身。

虽才初秋，夜里的风却带了丝凉意。

冬霁夜里起身正好看到璟瑟一个人站在院儿里，她眉头轻蹙随后转身去了厢房。

春杏睡得正香愣是被冬霁给摇醒了，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双眼，随后坐起身打着哈欠“冬霁姐姐，你怎么还没睡啊。”

“公主时常失眠吗？”

春杏眼中闪过一丝迷惘之色，仔细回忆了一番“没有啊，平常都是公主睡下后我才休息的。”

“你怎么知道公主睡没睡着？”冬霁眼中寒意逼人，平静地语气中所隐含的淡淡威仪让春杏心里一怔。

公主从不让人守夜，难道她每次离开时都要问一问公主吗？公主，你睡着了吗？睡着了我就走了喔。

“我……”

一句话问得春杏哑口言，冬霁轻掀眼皮，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拿件外衣去给公主披着。”

平常都是春杏近身伺候，所以冬霁发现问题第一时间并没有去找夏栀。

春杏快速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正准备出去又被冬霁叫住“别让公主知道是我让你去的。”

她点了点头快速离开了厢房，今夜的冬霁姐姐让她感到格外害怕，可她似乎忘了，冬霁性子原就冷淡。

春杏前脚刚离开，冬霁后脚便出了福景殿。

桦树婆娑，月影遍地，璟瑟一袭素白寝衣净得有些扎眼，罩着清冷的光晕，孑然独立于月色。

春杏面有愧色，加快脚步上去将外衣披在璟瑟身上“夜里风大，公主怎么起身了。”

“晴儿睡得好吗？”

春杏点了点头，轻声道“永康郡主睡得很是香甜，倒是公主您怎么还不睡啊。”

璟瑟看了一眼身侧的人，轻声问道“你怎么起来了？”

春杏想着刚刚冬霁交代的话，胡乱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奴婢许是晚膳吃得有些多了，想着出来走走。”

二人不知在院儿站了多久，晚风拂过脸颊，璟瑟闭上了双眼。

春杏有些难过，自孝贤纯皇后逝去后公主的眼神便不复往日乌黑明亮。

她看到白天公主与永康郡主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样子还天真的以为公主已经走出来了。

神思归位，璟瑟睁开双眼眺望远处的夜空，淡淡道“嘉兴公主好像不得老佛爷喜欢。”

“老佛爷最是注重礼节之人，若是嘉兴公主学不会宫中礼仪怕是很难让老佛爷满意。”春杏笑了笑，又接着补充道“满宫里，就您和永康郡主最得老佛爷欢心。”

想起小燕子在晚宴上说的话，璟瑟轻轻蹙了蹙秀眉“不是都说夏雨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怎么这个小燕子连字都不认识。”

“公主您是如何得知她不认字的？”晚宴是春杏陪着璟瑟一同去的，可晚宴上老佛爷并没有考小燕子认字啊。

春杏一脸疑惑，可璟瑟没有解释她也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换了一个话题“奴婢记得嘉兴公主说她入宫前是靠卖艺谋生。”

璟瑟表情空茫茫的，春杏怕打扰到她的思绪便安静下来了。

卖艺——爬杆、耍大旗，有时还耍耍诈。老佛爷虽没有听清可璟瑟确是听得一清二楚，耍诈？是她想的那种耍诈吗。

她先前听皇额娘说起过这个夏雨荷，夏家是书香门第，夏雨荷不仅落落大方而且是知书达理的。可这个小燕子却是才疏学浅，胸点墨。

半晌，璟瑟才轻声吩咐“派人去济南查查这个夏家。”

春杏点了点头，将这件事记了下来。

天快要亮了璟瑟才回到房里，烛光摇曳，昏暗的灯光映照在晴儿的面庞上。

春杏回屋倒床就睡，没人知道冬霁天亮才回福景殿。

夜色在悄然间褪去，微风拂面，让人感受到一丝凉意，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红晕。

晴儿坐在床上满足地撑了一个懒腰，璟瑟睡眠浅，一睁眼便看见近在咫尺的笑脸“昨夜睡得好吗？”

“有你在我身边当然睡得好啦。”璟瑟的头轻轻靠在晴儿肩上，闭眼假寐。

晴儿偏过头看了璟瑟一眼，揉了揉她头发笑道“赶紧起来了，咱们还得去慈宁宫给老佛爷请安呢。”

璟瑟点了点头，今日服侍她洗漱的是夏栀。知道春杏那丫头没能起得来，她没多问。

夏栀的手也很巧，她替璟瑟戴好旗头后替春杏请罪“公主莫要怪罪，春杏那家伙许是昨日夜里去做了贼，奴婢怎么也叫不醒。”

晴儿也已经梳洗完毕了，她起身来到璟瑟身后看着镜子里的人儿调侃道“我们璟瑟真好看，就是不知日后要便宜给哪家的公子。”

“怎么说也是你在我前头啊。”璟瑟今日穿着一身白玉兰散花纱裙，鬓上簪着一支珠花，说起话来一侧的流苏摇摇曳曳，煞是好看。

“瞎说什么呢！”晴儿睨了璟瑟一眼，转过身背对着璟瑟祥装生气，可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尔康的身影。

二人进慈宁宫时老佛爷正坐在榻上喝雪白莲子羹，其他人此刻还在景仁宫向皇后请安，并没有璟瑟和晴儿来得早。

老佛爷瞧见这两人儿进来唇角便不自觉地弯起“璟瑟，晴儿。你们快坐下陪我一起用点儿。”

宫里有规矩，所有皇子公主都要去老佛爷宫里请安，请安结束后才能回宫里用早膳。

晴儿和璟瑟对视一眼，随后坐着陪老佛爷一起用过了早膳。

瞧见老佛爷眼下乌青，晴儿问道“老佛爷昨日是睡得不好吗？”

老佛爷摇了摇头，想起昨日小燕子没规矩的样子觉得现在是连胃口也没有了“那个小燕子啊……唉～”

璟瑟知道皇后不喜欢小燕子，向老佛爷提议道“老佛爷不如让桂嬷嬷去教嘉兴公主规矩吧，皇后宫里大小事皆有容嬷嬷打理，容嬷嬷如今日日待在漱芳斋想来皇后也不习惯。”

慈宁宫多的是嬷嬷，老佛爷一听便答应了“也好，这样也方便我询问桂嬷嬷这个小燕子究竟学得怎么样。”

从慈宁宫出来后，二人走在长街上。犹豫了很久晴儿还是伸手拉了拉璟瑟袖子“我……我还有点事儿，你先回去吧。”

璟瑟看破不说破，挑眉一笑，打趣道“女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