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呢？！”</p>
他说话的声音和鸭子啼叫差不多，刺耳朵。</p>
跟在他身边进来的还有两条大狗，一条竖耳朵的狼狗，一条矮壮肥硕的猎犬。两双充满野性的眼睛盯着玩家们，让九个人瞬间感觉自己成了狗饭盆里的肉菜。</p>
苏安瑶脸色煞白的站起来，她看到棺材都没这么失态过，明显是怕狗。</p>
男人瞧出她怕，顿时直冒坏水。打了个手势，两只狗冲苏安瑶嚎叫，大嘴张开，尖利的牙齿露出来……</p>
苏安瑶害怕得连怎么叫出声都忘了，眼前一阵阵发黑。</p>
李朗摔了一个碗，两只大狗安静了。</p>
苏安瑶白着一张脸，感激的对少年笑了笑。</p>
芮一禾猜测，这个讨人嫌的小混混就是罗银。</p>
罗银捞起一个碗，勺子在锅里拨了拨：“靠，这是猪食吧？”</p>
对，猪食，你妈给你做的。</p>
“谁让你吃那个的，”罗婶出来看到儿子，刻薄的脸上出现了些微笑意，取下腰间的钥匙丢给他：“去钱箱里拿两百，到烧鸡店吃一顿。再给你姐捎买半只，她退烧没有？”</p>
“不晓得，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准我进门。”</p>
罗婶：“那你就在外面问问她，要是还不舒服的话，就让你二叔到家里给她瞧一瞧。”</p>
罗银敷衍的点了点头。找准钥匙，打开钱箱，“靠，怎么有死人钱？”</p>
罗婶吓了一跳，连忙过去看，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厚厚的一沓死人钱，上面印的阎罗王头像栩栩如生，像是要从纸上浮现出来一样。威严的神情令人害怕，那双能洞察人心的眼睛正看着她。</p>
罗婶慌忙关了抽屉，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把抽屉拉开，将里面的钱拿出来丢在街上，指着街坊四邻乱骂，连路人都无法幸免。</p>
罗银怂怂肩，从钱柜里抓了一把真钱。懒得看他妈发疯，招呼狗走了。</p>
芮一禾正在数散落一地的冥币有多少张。</p>
她记得昨晚罗金直接把钱放在钱柜里，没有带走。四百一晚，六间房，住三晚，一共是七千二百块。</p>
昨天他们付给罗金的钱可能变成了冥钞。</p>
一阵风吹来，把地上的纸钱刮得满天乱飞。她放弃做无用功，问谁手里还有钱。</p>
结果是大家手里都没钱。付给罗金房费之后，剩下的钱攥在郑小松手里……不，孙学政手里或许也有一点，两个人早上一起出去外面买东西来着。</p>
心思敏感的不由会想，碰了钱的不会都要出事吧……</p>
再说罗婶，骂得外面的人缩头缩脑却火气未消，见院子里的玩家们在那不知道聊些什么，还不动碗筷，叉着腰就要骂。</p>
“罗婶……”</p>
芮一禾在她脏话出口之前，指着靠着厕所的那面墙问：“你看那是什么？”</p>
那是一个面具，一个歪嘴的丑陋面具。</p>
罗婶又惊又怕，脸色白了又红，大骂：“老不死的，装神弄鬼。”</p>
说着，像一头被惹怒的牛，瞪着眼睛往外冲。</p>
芮一禾跟上去。</p>
罗婶跑进寨屋，七拐八拐，最后在一面高墙外停下来，还能跟着她的就只剩下芮一禾、单小野和魏玉琴。其他的人慢一两步，不知在哪个巷道里被甩掉了。</p>
单小野：“芮老板，面具是你挂在那的？”他注意到午饭端上来之后，芮老板去过一次厕所。</p>
芮一禾点头：“嗯，她要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面具的做工很粗糙。”</p>
因为那是刚开始学木雕不久的她临时做出来凑数的。</p>
为的就是让罗婶在连番的刺激中，压下对鬼婆的恐惧，上门理论。</p>
以罗婶嚣张跋扈，会这么做一点都不奇怪。</p>
傩婆住的房子平平无奇，是寨屋里极普通的一户。</p>
罗婶气抬起脚要踹门，却在要碰到门扉时改变了主意，伸手轻轻的推开门。带着试探的意味，可一见到里面的情形，她竟然开始往后退……一句质问的话都没说出口。</p>
她就像是一个破了洞的气球，怒气飞快的往外泄。</p>
院里传来小锣和很轻的鼓点声，罗婶见鬼一样跑掉之后，门外的三人终于看到了里面的情景。</p>
门口有个火盆，里面有未烧尽的黄纸。</p>
房梁下悬挂两个白灯笼。</p>
围着不大的院子，竖着七八个高高的木头架子，同样密密麻麻的挂满了面具，有制作完成的，有才做了底坯没上色的，有才雕出面具形状的。</p>
一位佝偻的老人站在院子中间，头发花白，左手一叠黄纸，右手一支毛笔，脸上戴着一张威严无比面具。竖眉，黑官帽，眼如铜铃，鼻孔硕大，神情凶狠可怕。</p>
老人的脚踮起来，嘴里溢出古怪的调子。像是唱词，又像是毫无含义的哼哼。</p>
“我是那凶神恶煞却心底良善的判官……”</p>
出声的是魏玉琴……</p>
芮一禾：“你能听懂？”</p>
魏玉琴说：“哎，听得懂一点，连蒙带猜……”</p>
芮一禾点头。</p>
老人唱一句，魏玉琴就翻译一句。</p>
“掌控生死轮回，惩恶扬善。”</p>
老人身体一颤，头摆正，面具朝向门外。鼓点变急，小锣敲得噹噹噹响。</p>
“拘来小鬼判生死……”</p>
魏玉琴停下来，颤声说：“这段有点急，我没听清。”</p>
芮一禾：“没事，你别着急。认真听。”</p>
老人停歇几秒，再念出的词，唱出的曲，芮一禾居然也听懂了。</p>
她在唱——“利的口，张嘴呕，小鬼没了红舌头。”</p>
“养大狗，长得丑，小鬼不敢上街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