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买的多,卫东本来饭量就大,怕买少了小孩吃不饱。
“你不怕我这种来路不正的人,偷你东西……”
“我这屋里有什么值得偷的。”卫东指了指房间,笑笑:“你这事儿……本来也是因为我,我也挺对不住的,你要是愿意,就在这儿待着吧。”
卫东喝完了粥,擦擦嘴起身去洗手。
男孩愣怔了一会儿,放下包子走到洗手间门口。
“我下边撕裂不是因为你,是我前几天卖的时候被人弄的,他们两个人,把我弄伤之后还没给钱,我在公园的草丛里躺到天亮……”
卫东抓着毛巾都忘了擦,他瞪着眼睛看着男孩,眉毛拧紧。
男孩眼泪咕噜咕噜地滚下来,他与卫东对视着。
泡在泪水下的那双瞳孔,没有胆怯,没有羞耻,只有深深地绝望,一片心如死灰般的寂灭。
“我跟你说我不脏,其实是骗你的,我怎么可能不脏……我连垃圾都不如……”
卫东怔了很久,低下头,打开水龙头搓洗毛巾,然后拧干水。
他走过来,一手托着男孩的后脑勺,轻轻地给他擦脸。
“你叫什么名字?”他轻声问。
“秦悠悠。”男孩仰着脸看着他,那眼泪擦不净,像一汪泉一样不停地往外涌,“琴声悠悠,我爸以前爱听我妈弹古筝,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我妈妈以前是古筝老师……”
“秦悠悠。”卫东叫他的名字:“你很好,不脏。”他拿开毛巾,用拇指蹭掉他眼角的湿痕:“看,干干净净。”
干干净净,这四个字没能给出安慰,却像伤口上撒了一把盐,秦悠悠噙着泪笑出了声,他咬了咬嘴唇,松开牙尖时那抹咬痕深得发青。
“我今年十九岁,两年前在学校里过失伤人,我爸妈给人赔了好多钱,我爸在我放出来之前为了挣外快跑外卖撞死了,我妈精神失常,现在在疗养院里,一个月要三千多……我找不到工作,只能到处打临时工,我去那个公园……一次可以挣几百块,我知道我脏,我就是……反正能挣钱就行……”秦悠悠说话有些气噎,但他还是一直说一直说,仿佛想解释什么,又仿佛只是单纯地不吐不快。
“秦悠悠,我说了你不脏。”卫东神色沉静地看着他,语气很轻,很自然。
秦悠悠愣怔着,眼里泪水泊泊流着。
“你不脏,听见了吗?”卫东又说了一遍。
秦悠悠没回答,一动不动地站着。
卫东摸了摸他的头,又有点热上来了。
他拿毛巾又在男孩脸上擦了两下,挂到挂钩上,又扶着他的肩膀走到小餐桌旁让他坐下。
“快吃,待会儿凉了。”
他转身去阳台拿下自己的工服工裤,到卫生间里换上,出来坐到秦悠悠面前,说:“吃完了不用收拾,放着我回来弄,你再睡一觉,中午我就回来了,你安心在这儿待着,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知道吗?”
秦悠悠方才哭得太剧烈,眼睛有点肿了起来,他低着头,“嗯”了一声,又抬起脸,哽咽着说了句:“谢谢哥。”
卫东笑笑:“你没电话,我给你留个号码,有事你就下楼去胡同口那个小卖部给我打电话,能行吗?”
秦悠悠点了点头。
卫东站起身,伸手摸了把他的头顶,拿起钥匙开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