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那鹤唳卫说道，“杜小姐，跟我们走吧。”

杜扬岚心里的不安愈发严重，想到自己的此时的脸，若是见了皇上……

她轻轻吞咽一下，压住地自己情绪，说道：“我这样去面圣好像不合适，要不，我换一间衣服……”

“皇上有名。”那鹤唳卫说，“找到杜小姐，第一时间将人带过去。杜小姐，我们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了。”

那鹤唳卫的声音听起来公事公办，杜扬岚轻轻叹口气，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什么了，不仅不管用，还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好吧。”杜扬岚扬起下巴，说，“既然是皇上的命令，那就走吧……”

说着，她不要看了一眼顾封灵跟顾封遥。

…………

杜扬岚从暗室来到地面的时候，阳光正好，她在暗室中待的时间太久了，阳光照射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刺眼的厉害。

“杜小姐，马车备好了。”鹤唳卫对杜扬岚道，“走吧。”

说着，就要带走杜扬岚。

“慢着。”这时候，顾封灵开口了，他来到杜扬岚面前，脱下自己的外衣，递给杜扬岚，“猛一下见光，会很不习惯，遮一下阳光吧?”

杜扬岚顿了顿，接了过去：“多谢了。”

说完，杜扬岚上了马车，顾封灵跟顾封遥紧随其后。

从宁王府来到皇宫，距离不是很远，鹤唳卫驾车很快，于是杜扬岚很快就到皇上。

不过这一次，跟以前不一样，以前她都是在御书房见到皇上，这一次却是在皇上的寝室。

而且，平时见皇上的时候，皇上都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不是忙就是准备要忙了。

但是这一次……

杜扬岚走到龙榻前，看到了床上的皇上。

这些时日不见，皇上已经从精神矍铄的老者，变成了一具行将就木的尸体……若不是胸口处还有微弱的起伏，杜扬岚都以为自己是真见到了尸体了。

“参见……皇上。”杜扬岚很快收敛了心神，朝着皇上跪拜。、

闭着眼的皇上，听见了动静，一点点睁开了眼睛。

杜扬岚低着头，尽量不让自己的脸，露在皇上的面前。

之前来的路上，她满是担心……担心皇上看到自己的脸，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从而连累到她爹……

可是，现在，看皇上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杜扬岚倒是微微放心了。

“找到了……”皇上的声音响起，杜扬岚更加放心了。

皇上看看是真的要不行了……声音像是漏风了风似得……

“是。”杜扬岚回道，“多谢皇上记挂小女。”

说完，杜扬岚的脑袋垂得更低。

皇上那边却久久没了反应，杜扬岚又不敢随便抬起头，只能侧着耳朵听动静。

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像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将他扶了起来。

“让朕看看你……”皇上忽然说道，“抬起头来。”

杜扬岚微微一怔，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忽然提出这个要求。

她心中一阵不安，一时间僵着脑袋，没动。

“杜小姐……”这时候，皇上身边的太监说道，“你没听见皇上的话吗？”

杜扬岚当然听见了，只是正在想应对的办法……

“抬起头来。”皇上的声音再次想起，虽然虚弱的仿佛一缕游丝，但是口气确实不容反抗的。

杜扬岚咽了咽口水，慢慢的，只能缓缓抬起头。

她一只没有跟皇上对视，即便是抬起头，眼睛也是往下看着的。

皇上久久没有说话，但是杜扬岚知道他不是沉默，他应该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杜扬岚明显听见了皇上急促的呼吸声。

一旁伺候的太监，战战兢兢帮皇上拍着背，估计也担心，皇上这么激动，一下子再有个好歹来。

“看……看……看着朕的眼睛……”皇上的声音从没这么颤抖过，像是受了惊吓，又像是遇到了什么惊喜，向来不喜形于色的皇上，激动到不加掩饰自己的情绪，“你……看着朕……的眼睛……”

杜扬岚攥了攥拳头，只能一点一点抬起眼睛。

皇上进入了自己的眼中……

杜扬岚稍稍有些吃惊，虽然知道龙榻上的皇上很虚弱，但是，坐着的皇上看起来更加虚弱，他似乎在这几日里快速地苍老了下去，整个人就跟缩了水一样，脸上的皱纹一条条，爬在虚弱削瘦的脸上……

杜扬岚看到了皇上，皇上也看到了杜扬岚。

此时，两人都没说话。

杜扬岚是不能随便说话，皇上这边则是，盯着杜扬岚，久久说不出话了……

杜扬岚不知道自己跪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跟皇上对视了多久，但是皇上眼中情绪，她都尽收眼底。

“咳咳……”杜扬岚轻轻咳嗽了一声，也缓缓拉回了皇上的神志。

“真的，是你……”皇上还是一眨不眨看着杜扬岚，目光复杂的，杜扬岚不知道要怎么形容。

杜扬岚不是没想过，皇上见到自己真容的情景。

只是……她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按照姚燮说的，皇上当年对九王爷，也就是她生父，痛下杀手，所以见了自己的脸，若是联想到九王爷，那么看自己的眼神应该是带着恨意的，或者是恐怖？不管什么，都应该是有些负面情绪……

可是……

杜扬岚不由回视眼前的皇帝，他快要哭了。

是的，杜扬岚看的清清楚楚，天子的眼眶湿润了。

“你们都下去。”皇上忽然冲宫里伺候的宫人说道，“都下去。”

话是对着宫人说的，但是，目光都没离开过杜扬岚的脸。

“是。”屋中伺候的宫人很快就退下了。

只剩下杜扬岚跟当今皇上。

“你往前一些。”皇上朝着杜扬岚招手，“让朕看清楚些……”

杜扬岚无奈，只能往前了一些。

“再往前些。”皇上犹嫌不够，说话都有些急切，像是饿着肚子找饭食的人。

“再往前……”皇上说着，自己也往前凑了凑。

杜扬岚没办法，只能来到了皇上的面前。

已经是很近的距离了……杜扬岚心道，这么近，她但凡身上藏着匕首，就能弑君了！

“是你……是你……”皇上不知道杜扬岚的心思，一双眼还紧紧盯着她，整个人颤抖地抬起手，缓缓地抹上了杜扬岚的脸。

杜扬岚微微一僵，有些不习惯。

但是……

眼前的皇上，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父亲看到了自己许久不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