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弗朗才终于从这种混合着绝望与悲怆的恍惚中挣脱出来。他颤抖着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把手轻轻放在浮莲的额头上。

这一瞬间，他甚至在幻想着，也许浮莲是一个演技特别好的玩家，系统会提示他是否回收遗体。然后等他结束游戏，终有一天自己会在某个地方找到她。然后他就可以笑着和浮莲说：“你伪装的真好啊，直到你死我都没发现你是玩家。”

也许浮莲其实并不喜欢他，于是在现实里会毫不留情嘲笑他的愚蠢。可是这也没关系，因为她终归是活着的。哪怕真正的浮莲对他不屑一顾，可也是活生生的她。

可是浮莲的额头冰冷，而系统一片沉寂。

其实他知道就会是这样的，否则沈言玉又怎么会一直没发现呢。

浮莲死了。就是永永远远的，不可逆转的死了。这场游戏里他第一个见证死亡的是婉言，那时他有些震惊，有些因为死亡的逼真而感到恍惚。后来安心也死了，他已经变得很平静了。等到连城也死掉的时候，他已经可以专心于思考死亡带来的线索而不是死亡这件事本身了。

因为他有理智，他知道这些死亡都不是真实的。他们只不过是投射在虚幻世界的影子，他们还有真正的安身之处。

可是浮莲原本就是个虚幻的泡影，她死了就是死了。没有回归，也没有可以自我安慰的gaeover。

他看向满脸眼泪的沈言玉，不久前两个人还是敌人，现在却因为浮莲死了而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悲伤。

“浮莲姐姐是我最重要的人……”沈言玉擦了擦眼泪，突然开口说道。

“我小时候，娘只顾着和白夫人争风吃醋，她喜欢和她一样擅长扮演柔弱暗地里使刀的二姐，从来没关心过我。后来我开始向着白夫人和大姐，最后却发现我只是她们挑拨娘亲和二姐关系的棋子。白夫人冷漠，娘亲阴险，大哥哥目中无人……沈府这么大，却好像没有我可以容身的地方。只有浮莲姐姐偶尔会陪我玩，她会背着大哥哥给我做好吃的糕点，缝小小的布玩具。还会很温柔的摸我的头。”

她的声音稚幼，语气是压抑着汹涌情绪的平静：“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变成了觉醒者。我才突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我所爱的恨的，都是黑暗中的一场幻觉。而我从来没有活在真实的世界。就连我最喜欢的浮莲姐姐也是幻觉……”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我想改变这一切，我想把浮莲姐姐也变成觉醒者。我想永远和浮莲姐姐在一起生活。直到你们出现，从第一眼看见你们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你们身上有我想要的力量，只要我杀了你们，也许，也许就可以了……”

弗朗不知道说什么，他沉默着。

“可是浮莲姐姐已经死了。什么都没意义了。还是被我亲手杀死的。”她叹了口气，悲凉地笑了起来，“你杀了我吧。这样，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对不对。这个世界的人都相信人有来世，如果真的有，我还想和浮莲姐姐在一起。”

你只不过是个游戏中的人，怎么会有来世呢。弗朗这样想着，却没有说。他突然觉得好累好无趣，只想早点结束这场拖延时间过长的游戏。

他很温柔的把浮莲的身体放在美人榻上，然后举起匕首缓缓插进了小女孩的心口。

“大哥哥，你知道吗？”刀尖完全没入了小小的身体，沈言玉却突然露出了一个娇憨俏皮的笑容，她说，“你把浮莲姐姐换到小玉院子里的那几天。是小玉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

【完成任务：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