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还没说完,自己就愣住了。的确,云端游戏内所有对肉体的损伤都是假的,可是疼痛却是真的。游戏里所有的剧情都是虚构的,但是游戏给精神带来的疲惫感却是真的。
别说这种沉浸式游戏了,就算是电脑游戏玩上十几个小时也会头晕眼花,云端游戏怎么可能对玩家毫无损伤。
况且,在游戏里失去理智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谁也不知道,如果此刻对于双木小姐来说,相当于意识掉入了她自己最恐怖最绝望的幻觉,那么在那种场景下度过一小时两小时乃至十几个小时,又怎么可能在游戏结束后完全不受影响呢。
弗朗想到自己有个叫做静的朋友。他是一个安静又淡漠的人,从来不会表现出多余的感情。
有一天他们一起走在路边,一辆失控的卡车差点撞了过来。弗朗拉住了静,那辆巨大卡车的金属车厢就贴着静的鼻尖擦过去。而静就地站在那,没什么表情的眼睛一直看着那辆车离开。然后淡淡地对弗朗说,“走吧。”
可是之后的很多天里,只要听到汽车巨大的轰鸣声,弗朗就会发现自己身边的静默默绷紧了身子。其实有时候人的精神就是这么脆弱,而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种恐惧都是理智无法战胜的。
他闭上了嘴,跟着弗兰肯斯坦在森林快步走着。弗兰肯斯坦解释道,“如果双木真的用了那个能力,那么一定会留下很多树木被破坏的痕迹。你留心看着四周。”
弗朗点了点头,两个人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很快就走到了一小片空地边。这里的树木宛如被龙卷风摧残过一般,全部都被连根折断,各种残枝和树叶掉在地上,还隐隐可以看见血迹。
弗朗看了一圈四周,这里没有一个人影,连尸体都没有,他问,“在对抗赛里被杀了尸体应该不会消失吧?”
“不会。在云端游戏里,所有被杀掉的玩家都有尸体,精神力耗尽的才会直接变成白光消失。”
弗朗点点头,根据现场的状况来看,这里应该就是婉言和邵冰被杀掉的地方。可是却没有二人的尸体,在游戏中,玩家的尸体是可以被触摸回收的。
根据排除法,最大的两种可能性,要么就是双木还有理智,回收了两人的尸体。要么就是在之后又有其他阵营的人来过这里。
弗兰肯斯坦也意识到了弗朗在找什么,他看着地上的血迹,表情有些凝重,“那两个人的尸体,恐怕被吃掉了。”
弗朗一噎,这个可能性他还真没想到。“吃掉了?你是指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双木失去理智以后,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精神会撑不住的。”
他的神色间满是焦虑和心疼,在想到这种可能性的时候,他的第一个想法并不是什么关于伦理和道德的,而是单纯的对双木本身的担忧。
而他其实想的也没有错,此时的双木的精神已经崩溃了。她漫无目的地在树林里横冲直撞,疯狂地嚎叫着、摧毁着,但是依旧感觉没有办法释放掉盘踞在自己心里的乱麻一样的黑暗。她无法思考,嘴里浓浓的血腥味和残留的肉质残渣让她浑身发麻,胃液翻腾,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超过了精神可以承受的阈值,恐惧、绝望、窒息、悲伤、痛苦。她觉得自己要死掉了,却无法脱离出去。
精神力和惊吓值已经失去了判断依据,如果这两个值还在,那么双木就会因为精神力的巨大消耗和惊吓值的超额而被强制离开游戏。可惜在她使用这个能力后,她就注定被困在她个人的无间地狱中,直到本轮游戏结束。
而实际上,如果是这种状态的双木,倒是很容易活到最后赢得游戏。只是零号和弗兰肯斯坦是绝不可能愿意以这种方式获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