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德老人笑呵呵地说道:“日嘛乡下老汉而已,有事相见,随时来就是了。”
这时周婆婆端了一条长板凳出来,放在阶沿,招呼两人坐下。然后又进屋去,拿出两个玻璃杯,提着大茶壶,为两位来客倒上大半杯老荫茶。
邹振国端起玻璃杯,将杯子里的老荫茶一饮而尽,赞道:“舒服!大热天喝老荫茶,解渴。”
季雨晴也同样将老荫茶喝完了,也不客气,自己提起大茶壶给两个玻璃杯又倒上了大半杯茶水。
两位老人家见这两个干部为人直爽,不装腔作势的,顿时就觉得亲近了许多。
季雨晴自我介绍道:“大爷,不认识我了,我是季雨晴,我老公和你们家周朝华是初中和高中同学,他们结婚的时候,我还来你们这里喝过喜酒呢。”
周昭德和老伴看着季雨晴,周婆婆说道:“哦,原来算得上老熟人了,对不起,是我们老眼昏花了,来,孩子他婶,赶紧说说,今天来有啥事需要我们帮忙的。”
季雨晴笑道:“周大叔、周大婶,七三年你们娶幺儿媳妇的时候,来来往往的客人那么多,你们怎么可能记得住嘛!已经是是十四年过去了,连我们都变老了,你们认不出来,正常的很。”
周婆婆问道:“你们现在日子过得怎么样,孩子多大了?”
季雨晴回答道:“我们家男人七九年自卫还击战的时候牺牲了,孩子有两个,都是儿子,最大的十三岁,最小的九岁。”
周昭德和老板听了,沉默了半响。周婆婆说道:“对不起,孩子!我们不该提你们的这些伤心事。”
季雨晴说道:“周大婶,没关系,都过去五六年了,内心也早已平静了。”
周昭德问道:“孩子,你现在哪里工作?国家对你们这种烈士家属有没有照顾?”
季雨晴回答道:“国家也困难啦!抚恤金国家给了五百元,以后孩子长大了,升学的时候,可能有几分分数上的照顾。周大叔、周大婶,我是一直在镇上工作。今天是特地来拜访你们的,这是我们的邹镇长。”
邹振国接过话头,自我介绍道:“大爷,我姓邹,刍耳邹的邹,叫邹振国,才调到我们镇上十来天。今天见面了,以后我们就算熟人了,赶场下街的可以到我那里去坐一坐,喝喝茶,摆摆龙门阵嘛。”
周昭德说道:“邹镇长太客气了,我一介乡下老农,经常往你们政府跑,可不是啥好事情哟。”
邹振国说道:“又不是去找麻烦,找老熟人喝喝茶,摆摆龙门阵是可以的嘛。当然,如果我们的工作没做好,你也可以去找我们算账的嘛。追问个水落石出,不是应该的吗?”
周昭德磕掉烟锅里的烟灰,将烟杆收起来。说道:“邹镇长,你有啥事情就直说吧,老汉我晓得的就告诉你。不晓得的事情,那就没办法了。”
邹振国问道:“周大爷,我们这一带有啥特产没得?”
周昭德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们这一带不比大河对面,一没得煤矿,二没得铁矿。如果非要说啥子特产呢,那就是粮食多,家家户户都是上万斤,送到粮站去卖钱,国家还不收。只收订购粮那一部分,其余的多一斤也不会收。造孽啊,十年前大家吃不饱饭的时候,拼命要求我们勒紧裤腰带多交粮食。现在才吃了五六年饱饭,就开始嫌弃粮食了。唉!作孽啊。”
季雨晴接话道:“大爷,以前是计划经济时代,现在是市场经济体制,粮食多了,就找市场消化。”
周昭德说道:“市场经济就是万能的么?我们雅江镇上才几个人,能消化多少粮食?”
邹振国问道:“大爷,现在你们大队路已经修通了,为啥不试着拉出去卖呢?”
周昭德笑道:“你们怕是在不计成本地卖粮食哦,如果多卖一斤粮食,我就多亏钱,那我还不如把粮食拿来喂猪哦!我只是个农民,不是笨蛋傻瓜。”
邹振国说道:“是啊,看来我们要想办法,把大家生产出来的粮食想办法多卖钱,想办法尝试着搞市场化,搞活我们的农业经济。”
周婆婆说道:“小航不是说只要公路修通了,他就会回来办工厂,想办法消化大家手中多余的粮食和肥猪吗?让大家在家门口上班挣钱,就是小航的愿望。”
邹振国听到周婆婆的话后,惊喜地问道:“他真的这么说的?”
周昭德笑道:“小孩子家家,嘴上毛,办事不老!他说的话不能当真哦。”
周婆婆说道:“我就相信乖孙,他人虽然不大,但做事情比他老子还靠谱。”
邹振国问道:“你家那个周航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我想找他摆哈儿龙门阵。”
周昭德说道:“快了,他说下个月四五号的时候会回来一趟。看看我们修的公路情况,让他满不满意,如果满意就投钱在村里办厂,不如意就不管大家了。”
周婆婆接话道:“确实,乖孙说过,人要自助,天才相助。烂泥扶不上墙的的事情,他是不愿意去做的。”
邹振国拍手称赞道:“有道理!那我们就八月五号再来拜访一趟。”
于是两人喝掉杯子里的老荫茶,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