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佐却没心思考虑金幼孜的惆怅,他更加坚定地想要将眼前的人才拉上湘王府的战船,连忙发问道:“那金大人你觉得,我们怎么才能躲过这一劫?”p
“其实从慈溪传来警报时候,我们就应该带上鄞县的兵马主动进攻,与樊士信汇合,或许还能在江浙与之僵持,可郑赐的捣乱却让我军屡屡错失战机,现在没什么办法,只能逃了。”p
“逃?”p
“对,逃!只要及时拉住梅大人逃出宁波,我们还有机会在杭州与其对抗,等待朝廷援助当敌军与京城之外。如果一意孤行执行蹇义的所谓反击计划,恐怕咱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p
你这样的人才是肯定不会死的。陈佐对金幼孜越看越满意,他知道,只要说降眼前这人,肯定就是大功一件,梅殷要跑就让他跑吧,眼前的金幼孜才是真正的宝贝。p
“我这就去召集部下!”p
陈佐离开召集人手,金幼孜却是骇然看向远方的湘军营地道:“已经晚了。”p
陈佐转头,只见视野的极限处,隐隐可以看见出现了上百座高大的黑影,看那高度,应该是襄阳炮。p
喜色一现即隐,陈佐飞快地转过身,拉着金幼孜就向城内跑去。p
金幼孜没有猜错,此时城外的湘军将士们正在迅速地安装襄阳炮,东、南、北三个方向的城门都是如此,襄阳炮旁边则是一堆堆抛射用的燃烧火罐。p
朱久炎驭马阵前,金子与银子一左一右分立在他的脚边,这两只雕,都快够到他的肩膀了。p
金幼孜的分析没有错,错失撤离时机的梅殷将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p
朱允炆喜欢用文官的恶果暴露无遗,他的朝廷里山头林立,互相攻伐,即便城中没有陈佐通报消息,宁波城也是绝不可能守住的。p
这时,何耀祖奔过来禀报道:“殿下,所有襄阳炮都已准备完毕,只等您一声令下!”p
朱久炎点了点头,冷然下达了攻击令:“发射!”p
一时间,一颗颗燃烧的火球,像一颗颗燃烧着的天外陨石砸入宁波瓮城,瞬间,砸在地上的火球,点燃埋于地下的火油木桶,火油四溢,流满一地。p
火焰借风势,点燃了地上的火油,熊熊烈火立刻燃烧起来。p
火海冲天而起!p
宁波上空像隔着一层厚度不均的玻璃一样,景色都扭曲了起来,狂风助着火势,疯狂地从瓮城一路烧到城门口。p
一路上能看见不少提着水桶冲向火场救火的官军士卒,但瓮城里埋下的惊人燃烧物品岂是易与?眨眼间城门外面的军营就成为了一片火海,营帐像泡沫一般消融,露出了大片大片的空地。p
火球仍旧在宁波城头呼啸,就仿佛一颗颗流星划过夜空。p
蹇义为了烧死湘军,命人在三条城外的护城河里都倾倒了火油,火势很快便蔓延到了这里,护城河上立刻燃起大火,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般,又俨如三条火龙在水中乱窜,很快连接成一条巨大的火龙,将宁波的东、南、北三座大门团团围住。p
官军为了勾引湘军入城,早已做好了撤退准备,倒也没什么人被烧死,但如此凶猛的火势,使每个人心中都感到极度震撼,有一种进入末日般的恐慌。p
整座宁波城都混乱了起来,逃出来的官军和来不及收拾细软的百姓没什么区别,全都哭天喊地的朝着唯一没有着火的西门奔逃。p
这条毁天灭地的火龙,一旦借风窜到民房,就是一场无法挽救的灾难。p
护城河的大火烧断了吊桥,烧毁了城门,浓烟滚滚,呛得人眼泪直流,鼻腔刺痛,几欲无法呼吸。包括梅殷在内的所有人都朝着西城门奔逃,哭泣声,咒骂声,呼儿唤女的叫喊声,让他们向西边逃窜,本能地想逃离这即将成为地狱的地方。p
甫出西城门,但见远处风声萧萧,白皑皑的官道尽头,突然浮现出一股萧杀之气,漫天旗帜如林竖起。最高的一面旗帜,上边写着一个大大的“湘”字。p
湘军!p
李天佑驭马站在队伍的最前边,在他身后,是一大片列阵整齐的湘军兵马,显露出无边的煞气。整整五千骑兵再加上整编后的两万步军,看起来无边无际。p
两万五千兵马在此,弓箭阵在前,骑兵在后,肃穆以待。p
百姓们自然不会跟着官军蹚这趟浑水,出了城之后,一声呼啸便朝着两边四散逃去,只余军服都被熏得黑乎乎的官军,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p
“放下武器,投降跪地,饶尔等性命!”李天佑驭马而出,朝着对面这群可怜兮兮的“黑煤球”一声大喝。p
此刻的官军士兵哪里还有什么抵抗的念头,拼命是不可能的,退回城中也是不可能的,不是被杀死,就是被烧死,他们没有选择,连蹇义和郑赐这些高级官员都明智地选择了跪地投降。p
“我们投降!投降!”p
士兵们哗啦啦的地扔下兵器跪倒在地,投降之声此起彼伏,万余官军将士跪满了官道,生怕湘军误会,纷纷自觉地将手放在头顶上。p
孙温与金日拜带领两千湘军士兵在战俘之中穿行,收缴兵器,绑缚俘虏。p
……p
大火直烧了一晚上,到了清晨火势才慢慢变小。p
宁波城已烧得七零八落,千疮万孔,朱久炎唏嘘良久,方才率军入城。p
他凝视着冷寂无比的街道,冷声问道:“各军可已掌控了城中所有要害所在?”p
“回禀殿下,如今我军已经彻底掌控宁波城。”p
杨士奇点头回道:“城中全是我军兵马,没有遇到几个抵抗者,所有朝廷兵马,都逃往西城门,进了咱们的口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