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亦白叹息道。

苏颜看着他，说道：

“我也没有想到，你和林予贤认识那么多年，走的路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段亦白神色黯然，“我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变了，还变了这么多。”

苏颜默然，谢莹抿了抿嘴，说道：

“路是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苏颜点点头，又道：

“没想到，你和林予贤私交不浅，你们上头的人，居然还让你继续查下去，也不兴避嫌？”

段亦白叹道：

“事关重大，上面觉得还是我比较合适。”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谢莹，继续道：

“谢莹的情况也比较特殊，她也是因为自己姐姐才选择了这条路，上头也充分考虑过了这个情况，最后还是把接近林予贤的任务交给了她，要不是她，上一次，林予贤很可能就成功对你的游戏舱动了手脚了。”

苏颜笑道，“是啊，我也得好好感谢她呢。”

谢莹摆摆手。

“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如果不是墨者，我姐姐和墨启，说不定已经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了。”

她神情黯然，但很快就将再次微笑起来。

“现在，恶人已经有恶报，我相信姐姐他们一定会很欣慰的。”

她忽然又说道：

“苏颜，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把‘天启’拱手相让。”

苏颜轻轻摇头，道：

“这种东西，不是个人可以完全掌控的，还是交给你们好一点，我相信，有你们这样的人在，‘天启’一定能更好的为民众所用。”

段亦白深深看了一眼苏颜。

“谢谢。”

苏颜莞尔，“不应该是我们说谢谢吗，谢谢你们为百姓挡风遮雨。”

段亦白微微低了头，“只是，长风他……”

苏颜笑容微僵，沉默不语。

谢莹张了张嘴，最后挤出一句话来：

“苏颜，墨者那边，是你的人动手的吗？”

谢莹的话，让段亦白和苏颜都回过神来。

“嗯，是的，是我让段老师联系的海叔。”

海叔的人出手，不用下什么狠心，就那么一不小心，让游戏舱出个小故障，反正人是死不了，但是想要出来，不太可能了。

至于墨者的人，一听说自己可能圈入什么违法犯纪的事，自然就一哄而散了。

而傅家，早就为傅子琰空出来的位子争得你死我活了，加上齐家出手，内忧外患，一个个只顾着自己的利益，那里还顾得上傅子琰呢。

苏颜明白谢莹是想要转换这个话题，但洛长风这事，在她心里还真的没法跨过去。

“他也是你们的人吧？”

段亦白没有点头，亦没有否认，苏颜了然，这是他们的纪律。

“‘天启’已经有人在接手了吧？”

段亦白缓缓点头，“只是，他们还没能掌握到核心技术。”

苏颜心中叹息，如果她不是墨启亲手做的试验，估计也不可能成功转换了眼下这具身体。

如果墨启还在，洛长风或许也能换个身体吧。

当日，墨者突然发难，等到段亦白他们发现不对劲后，洛长风在现实中的身体，已经没有了生机，这成了段亦白心里的痛，成了他心里无法抹去的阴影。

“想来，洛长风混入到了黑衣人中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墨者他们的怀疑，才会对他的游戏舱做了手脚。”

谢莹想要开解段亦白的话语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但她实在不忍看到段亦白这样自责的样子。

苏颜忽然笑了，故作轻松地说道：

“段老师，你这会儿应该去督促哪些专家，让他们尽快掌握‘天启’的核心技术，或许还有机会也说不准。”

段亦白的眼睛骤然迸发出了光亮，“你，说真的？”

苏颜点头，“你忘了？玉娘他们，可不是什么NPC，之前我们就怀疑他们是真真切切地穿越者，且不论是魂穿还是什么意识被捕捉，至少说明，在墨启弄出来的这个‘天启’的世界里，意识是可以独立存在的。”

段亦白的眼睛越来越亮，苏颜的话，无异于在说，洛长风也有可能会像玉娘他们那样，以意识存在于‘天启’中？

“我知道了。”

段亦白一扫之前的颓废，说道：

“我去打几个电话，先去车上等你们。”

说完，便急不可耐地匆匆离去。

谢莹看他离开的身影，苦笑道：

“还是你有办法。”

三言两语就激起了段亦白的斗志。

苏颜幽幽道：

“或许这也是我的奢望呢。”

谢莹沉默，她接近林予贤身边很长一段时间了，本身又具有过硬的业务能力，自然知道这事的可能性极低，只是段亦白和苏颜的心情，她又怎么不理解呢，当年，收到姐姐遇难的消息时，她不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是啊，如果真的能掌握到‘天启’的核心技术，那该多好。”

多讽刺，墨启发明了这样的技术，自己却没能用上。墨者强抢到手，却只是一具外壳，根本不懂得如何使用，甚至连门都找不到。

临走时，苏颜还是没忍住，绕到了石碑后面，看了一眼。

上一次，她刻了一个吊床在这里，虽然明知不可能，但她还是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印迹好像变得更浅了，颜色也变暗了不少，但还是和之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苏颜叹了口气，自己这是着了魔了吧，难不成还有什么奇迹会发生吗？

她正要转身离开，目光不经意间下滑，却见石碑下面一道浅浅的划痕，似乎有些怪异？

上次好像并没有吧？

她不由蹲了下去，缓缓拨开石碑下的草，没到草丛中的划痕露出了全貌，末端是个箭头？

苏颜怔住了，好半天才抬头四顾周围，谢莹已经走到了山下，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拾起一块石头，缓缓拨开草丛下的泥土，一个小玻璃瓶露了出来，手指般大小，里面是一张纸条，写着一个电话号码。

苏颜默然看了好一会儿，才用石头将瓶子砸碎，毁去纸条，依旧埋了起来，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凡事都很谨慎。

将地面恢复原样，她才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地拨打了这个号码，电话里的提示音长响着，她忽然有些心慌，会是她想的那个人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终于打来了啊，苏颜。”

声音陌生，但苏颜一下子就知道，这个人不用说，一定是洛长风。

“你敢不敢再无聊一点？”

“嘿嘿，我那不是考验一下你嘛，看来，还不错。”

“你死定了，段老师一定会剥了你的皮的！”

苏颜没有发现，自己说着最狠的话，脸上却挂着笑，只是，眼睛有点酸酸的，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拜托拜托，千万不要告诉段老师，我这么做就只是想过一过普通人的生活啊，求你了！”

电话那头的人一下子紧张起来了。

“段老师要是知道我借尸还了魂，那我还不得被拿去做切片试验吗，你明知道那是什么感觉的！你也不想让我也尝试那种滋味的，是吧是吧？再说了，我好容易换了个衣食无忧的新身份，我容易吗我？能让我过几天清闲日子吗？”

……

苏颜抹了一把脸，一抬头，夕阳从云层中露了出来，她忽然发现，不知是谁选的这个地方，风景还挺不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