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苑林哪还敢说,趁机将梁承推出一步,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哥让我喝牛奶,没说别的。”
乔文渊瞪他:“你多大了,喝牛奶还让别人惦记。”
“没事。”梁承纹丝不乱,“乔叔,下雨开车小心。”
乔文渊走了,梁承端起牛奶递给乔苑林,没有说话。咬破的手指伤口鲜红,乔苑林接过,迅速关上了门。
门后,乔苑林说:“茶几第一个抽屉有创可贴……我睡了,勿扰!”
初秋的第一场雨下了整夜,黎明延迟,九点多钟仍阴恻恻的。
乔苑林按掉闹铃又眯了一觉,醒来对上床头的牛奶杯,思绪回笼,什么弥补伤害、不要别人……是他理解的意思吗?
洗完澡,他穿了件长袖帽衫,端着杯子去厨房洗。
贺婕上班去了,乔文渊没回来,他以为家里没人,走到门口,梁承在厨房里做早饭,裹着创可贴的食指微微蜷缩。
“醒了?”梁承瞅他一眼。
乔苑林道:“你今天不上班吗?”
“调休。”梁承剥好煮蛋,“吃饭吧。”
茶几上的资料转移到餐桌上,梁承昨晚找创可贴的时候看过,是关于女生在酒店死亡的案子。不过多了一张纸,是他早晨打电话时记下的。
他推给乔苑林,说:“看看有没有用。”
纸上写着大概——死者曾接受尸检,结果显示死者生前服用镇定药物过量。拒调查,死者平时因压力过大,本就有服药习惯,所以当时无从判断一定是酒水有问题。
而且出事后,酒吧立刻消灭证据,等立案调查时已经很难追溯。
乔苑林反复看了三遍,如今大起底,这个不了了之的案子也许会有转机,能给死者一个交代。
他妥当收好,问:“你从哪得知的这些?”
梁承原本只是试试运气,说:“问了郑宴东,他恰好接触过这个案子。”
乔苑林恍然想起郑宴东是法医专业,说:“他现在怎么样,一直在平海吗?”
“嗯,公安系统,法医检测鉴定中心。”梁承道,“如果要详细了解,可以再联系。”
乔苑林说:“替我谢谢他。”
梁承问:“那你怎么谢我?”
话锋转得忒快,乔苑林掐着半个鸡蛋傻傻的,用力一捏,蛋黄噗叽掉进了米粥。许是太滑稽,梁承扯开了嘴角。
“等你忙完这个新闻。”他道,“腾一天给我。”
乔苑林答应了,像迎接一场决定命运的大型考试,之后他想起来便觉忐忑,久违的心跳加速。
在这种状态下,他不确定工作效率该提升还是放缓,但新闻已经进入最后的制作阶段,由不得他干预。
同时,警方正式查封春风酒吧,各种小道消息在梵谛街传播蔓延。
本周五,耗费一个半月的新闻终于尘埃落定,在八达通独家报道,标题采用栏目擅长的风格——《春风一夜的背后》
鉴于全部调查是由伟哥引起,被网友俗称“特大迷情伟哥案”。
因节目时长有限,连播四天。从酒吧的黑交易到那一起命案,再到保健品公司,补习机构,以及柳毅柳刚当年的前科。娱乐、职场、教育、养生,波及范围之广,触动的人群涵盖各个年龄阶段。
如果之前的专访只是在平海有所反响,这次的新闻在全国都掀起了波澜。四天的收视水涨船高,极为轰动,八达通半死不活的官微几乎被留言挤爆了。
酒吧老板的结局,会员名单,对保健品公司的监管漏洞,职场潜规则……各家媒体纷纷涌入,争抢着捡他们小栏目剩下的余音。
节目起始,乔苑林以受害者的身份拉开序幕,在结尾以他的自白来收束全局。
他没出镜,仅有画外音,说:“生活充满了坑洼,我不慎跌倒了,不但要爬起来,还要广而告之这里有坑,要搞清楚这里为什么有坑,要警告别人小心,要尽一份力把这烂坑填上。”
话终,字幕滚动,他的名字前不再是“受害人”,而是“调查记者”。
整个新闻中心都在关注这件事,继专访之后,乔苑林为八达通,也为自己,又打了漂亮的一场仗。
他以为会获得极大的满足,没想到轻松更多一点,压在心里的大石彻底消除,连呼吸都轻快了。
栏目组像过年一样热闹,嚷嚷着办庆功宴,鲍春山难得没骂人,宣布放假一天的时候还绷不住笑了。
乔苑林这一波大显锋芒,拎包下班,每当有人进电梯都朝他打招呼。资深的夸他前途无量,年轻的赞他有勇有谋,可能人家是客套,但他切切实实的害羞。
到一楼,他迅速走出去,手机响,梁承打来的。
乔苑林记得几天前的约定,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他放慢脚步往外走,接通道:“喂?”
里面,梁承说:“我在电视台门口。”
乔苑林“啊”一声,放松的心肌一点点收缩,走出大楼,他看见了等在门卫室前的梁承。
阴云飘浮数日,今天放晴了,梁承的黑衬衫泛着一层光泽。他笔挺而慵懒,当年就是,在教室外配上淡淡的腔调,让乔苑林出来一下。
现在乔苑林出来了,举着手机。
梁承似乎不想再等,朝他走来。
他发出一个琐碎的音节:“唔。”
梁承在挂断前道:“乔苑林,我有话对你说。”
迈下台阶,乔苑林微张着唇,鼻翼翕动仿佛喘不过气来。
秋阳悬在他头顶,咚,咚咚,错乱的心跳声和耳边的忙音交缠。
忽然,手机滑落,他丧失了全部力道。
乔苑林合住眼,在昏迷的前一秒,倦鸟归巢又或自投罗网,他栽进了梁承的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门卫大爷:好家伙,给帅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