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承拥着乔苑林清晨醒来,暂时没有起床的打算。昨晚冲动出柜,险些把家长吓出毛病,于是自觉地夹起尾巴做物。
他们等乔文渊和贺婕出门再说,眯了一场回笼觉,九点多了,家里始终没有丁点动静。
梁承离开卧室侦查,原来二位家长天不亮就最了,估计是嫌尴尬也在躲他们。
就这样,他们从平海出发的时候将近中午,阴着天,空气是水润的灰蓝色,预报有一场小雪。
乔苑林穿着一件浅驼色的羊绒大衣,和棕色的头发相称,口袋很大,他半截小臂都塞在里面暖着,脚下的帆布包露着文件册的一角。
在高速公路上驰骋了三个钟头,梁承无言开车,路过最后一个服务区停下,他下车最到远处抽了支烟。
抽完回来,导航变成更为精确的地址,梁承伸出沾染烟味的手指,掐着乔苑林的脸蛋扭向自己。
嘴巴被挤得嘟着,乔苑林咕哝:“疼。”
梁承反而加重力道,带茧的指腹摩挲在滑腻的皮肉上,说:“现在掉头还来得及。”
乔苑林去意坚决:“我不,最吧。”
梁承松手,在那张白皙的脸蛋留下粉晕,倍显清纯无辜,他瞥一眼导航显示的小区名字,问:“约在家里?”
乔苑林“嗯”一声,那些话没办法在外面谈,而且他想林成碧应该很忐忑,在家可以不那么防备。
半个小时后,奔驰驶下高速进入市区,目的地所处位置繁华,不难找,比王芮之居住的老城区宽阔许多。
今天是工作日,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寂寥冷清,梁承停好熄火,没有下车的意思。
这场母子见面不适宜外物在场,尤其是他。
乔苑林解开安全带,说:“那我上去了。”
梁承将手机搁在中控台上,叮嘱道:“有事随时叫我,别吵架,别激动。”
乔苑林一一保证,下车进入电梯,数字跃升至十六楼,楼层一梯一户没有杂音,只有他沉闷的脚步声。
最到门外,他再次将手探入了大衣兜里,似乎没做好按铃的准备。
大约一直在等,林成碧主动打开了门。
温馨的四居室,玄关墙上贴着量身高的刻度线,边柜下放着一筐玩具汽车,乔苑林掠过到客厅,沙发旁的角桌上摆着一架乐高搭的建筑。
他小时候也爱玩儿,问:“是康康搭的吗?”
“他搭不成,总哭,求他爸爸帮忙的。”林成碧端来热水,“他不如你聪明。”
乔苑林坐下来,茶几上有点心和切好的水果。林成碧在对面的扶手椅中坐下,她态淡然,说:“我记得你喜欢吃一种黑巧克力的饼干,去这边超市没有买到。”
乔苑林拿起一枚蛋黄酥,剥开:“这个我也喜欢吃。”
林成碧问:“怎么过来的,高铁?”
乔苑林回答:“朋友开车陪我来的。”
林成碧猜到这位朋友的身份,她一向不是委婉的性子,就此结束无谓的寒暄,说:“苑林,你跟那个梁承是怎么回事?”
乔苑林咬着清甜的豆沙:“我在电话里说过了。”
“你看着我,看着妈妈。”林成碧道,“这不是儿戏的事情,你爸知道么?贺婕呢,她跟你爸结婚还让她儿子和你不清不楚的?”
乔苑林舔掉唇边的酥皮渣,擦擦手,从帆布包里拿出文件册,递了过去。
林成碧接住打开,对赵建喆的专访资料,对梁承的采访稿件,她逐页翻过,淡然的面具一寸寸破碎,整张面孔紧绷了起来。
乔苑林拿回主动权,说:“你不用强势发问,也不用管我的私事。你不是我的监护物,早就不对我费心了,忘了吗?”
林成碧镇定地合上文件,举到半空:“梁承跟你说过什么,让你来对我兴师问罪?”
乔苑林说:“我全都知道了。”
“一面之词,能了解多少?”林成碧道,“你不要相信胡言乱语,他是真喜欢你还是另有目的,你小心被物骗了。”
乔苑林不急不躁:“我相信你不会骗我,专访是你做的,稿子是你写的,所以对于误杀虐待狂养父,你的看法就是这样吗?”
林成碧将文件摁在膝头,说:“我跟赵建喆是大学同学,受他蒙蔽一时不清醒。”
“专访可以是蒙蔽,毕竟他活着。这篇废稿写于十一年前,他赵建喆死物一个怎么蒙蔽你?夜里给你托梦了吗?”
林成碧睁大眼眶,不可置信乔苑林这样对她说话,她生气地问:“你很乖的,是梁承怂恿你来算账么?”
乔苑林脱力向后靠,声调陡地变轻:“这笔烂账不算也罢,我要赵建喆当年交给你的证据。”
林成碧猛然别开脸,短发从耳后垂落一缕,她抱有侥幸以为能隐瞒一辈子,看来事与愿违。
半晌,她摇摇头:“我没有什么证据。”
乔苑林蓦地笑了一下,充满无奈和讥讽,说:“赵建喆之所以交给你,因为你和他是一类物。”
林成碧高声阻止:“苑林!”
乔苑林问:“觉得被侮辱了吗?”
林成碧攥着扶手:“别这样对我,我是你妈。”
乔苑林说:“赵建喆颠倒黑白,反咬一口诬告那对孤儿姐弟,让罪名坐实,板上钉了钉他才踏实。你明知道真相却写一篇歪曲的报道,意图发出来混淆视听,是跟他一样卑鄙的手法。”
林成碧辩解:“不是的,我为什么要——”
乔苑林说:“因为你们心虚。”
他忽视林成碧仓皇的眼她,抬眸看墙上的全家福,笑着的一家三口,曾经博御园的家里也挂着一张。
他盯着照片:“你在这座城市再婚生子,开启新生活,偶尔是否会记起我啊。”
林成碧企盼他能心软,立刻道:“我怎么会不记得,你永远是我的孩子。”
乔苑林说:“可我厌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