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连沐泽半立于阴影中,面容有些模糊,但双眸却是直看着赤水,眸底阴云迅速聚集。
赤水只觉得整个室内的空气几乎停滞,憋闷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连周围的那些念咒声何时停下来的她都不知。
就算是如此,也压抑不住她从心底升起的喜悦,本来她一直在香控术上没有成就,以前在翠烟宗时也就只能用来表明自己代阁主的身份,没曾想到被祈连沐泽一搜魂,她在潜意识反抗时,居然自然而然就突破了。
她自己也很惊讶。
旁边的六位归一期修士互相看了看,有些担忧地看向祈连沐泽。
祈连沐泽手一举,六位修士默然退下。
直到确定六位修士已经离开后,祈连沐泽一下跌坐到地面上,双手撑着脑袋,低吟了一声。
赤水面色趋于平静,也不作声。她料定她之前那一击,让祈连沐泽的神识受了不轻的伤,毕竟他当时毫无防备,现在看对方的动作,更是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
她现在也不急了。
祈连沐泽极快运出一颗淡黄色的灵丹吞下,随即盘膝坐下调息。
时间缓缓流淌,若是不看地上那个诡异的法阵图案,其他的倒还能算得上平和。
赤水正在揣摩香控术的法诀,或许她这次被搜魂就是香控术突破的一个契机,那些在她以前认为晦涩艰深的法诀她现在居然能慢慢理解了,想当初在下界时她和紫加曾不只一次地聚在一起研究这个法诀,均没有收获。
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翠烟宗数位代阁主花了毕生心血都未能解开的谜居然被她这样解开了,若是明慧真君还在世,知晓了此事,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估计会立即将她赶出门吧?
赤水笑了笑,可惜她早在飞升之前就将翠色玉简交给了钟英,不然,她或许真能发现那隐藏在翠色玉简里的秘密。
“你很高兴?”
赤水正想得出神,忽地一道森冷的声音打断了她,她这才发现祈连沐择已经调息完毕,正张目看着她,目中火光浮动。
她立即明白自己脸上的笑意让他误会了。
她摇了摇头,道:“还请前辈将赤水放开,赤水有东西要给前辈看。”
祈连沐泽眸光微缩,神色不定地看着赤水,并没有动作。
赤水苦笑道:“祈连前辈还害怕赤水跑了吗?”
祈连沐泽完全没给她好脸色,“有话直说。”他可没有忘记上一次此女用这种神情说话时的情形,那是他第一次被迫失去了主动权,而且对方还仅是一个分神期的下界女修,那样的憋屈感他不想再经历。
赤水身体被束缚住,多少有些不便,见祈连沐泽并不打算放开她,只得从指环中运出一张存影符。
祈连沐泽手一吸,将存影符抓住,目光却是没有从赤水脸上移开。
赤水心里也有些忐忑,虽然早知道有这么一步,可她现在身不由己,不得不心存顾忌。
就见存影符被灵力催动,飞遁至空中,开始播放。
“前辈。”影像中的赤水头微仰,看向侧面缓缓道:“前辈,赤水之前惹上了一个大敌,恐有杀生之祸,赤水能拜托前辈帮一个忙吗?”她所看到的地方,只有一个蓝色的侧影,看不清真面目,却微微点了下头。
祈连沐泽心下一跳。
就见影像中赤水抬手拿出一个储物袋,递给那个蓝衣人影时道:“前辈,这储物袋里有一万块基础炼阵法诀玉简,能请前辈将这些玉简投放至民间的坊市吗?”
蓝衣人影没有回应。
赤水又解释道:“因为赤水知道了对方家族一个天大的秘密,赤水将这个秘密用血禁术封印在了那些玉简中,只要赤水身陨,血禁术就会自动解禁……”
看到这里,祈连沐泽的身体微颤了下。
而影像里,那个蓝衣人影又点了下头。
影像里的赤水似也松了口气,展颜笑道:“谢谢前辈。”
那笑容太过刺目,祈连沐泽厉目一闪,上空的存影符直接碎成了无数片往四周飞去。
他厉目直射向赤水,面无表情。
赤水却只觉得全身极是难受,这样凝重的气氛比之刚才更吓人,她嘴唇动了动,才涩然道:“祈连前辈,赤水也是不得己而为之,并非刻意要与前辈为敌。”
“万象伏魔阵的法诀,你是从何处得到的?”祈连沐泽沉声问道。
赤水答道:“这是在下界时赤水的师傅所教。”
她见祈连沐泽表情阴沉,连忙又补充道:“赤水师傅早已仙逝多年了。”语外音就是你不用到下界去找了。
“能教出你这样出色的徒弟,你师傅想必也是一位炼阵高人了?”祈连沐泽讽道。
“师傅他老人家品德高尚,炼阵技艺了得,赤水能拜得师傅门下,是赤水平生最大的幸运。”想到残影师傅,她的面容柔和下来。
“不错,名师出高徒,你这个徒弟仅仅分神初期就拿到了二品炼阵师的资格,一鸣大师,一鸣惊人……”祈连沐泽说到这里,哈哈大笑,“名字取得真不错。”
赤水神色微变,就见祈连沐泽陡地收声,道:“当初在炼阵师交流大会上你还藏拙了?”
赤水余光瞥了他一眼,低眉敛目道:“有祈连前辈在,自然用不着赤水。”
祈连沐泽面上波澜不起,“不知本座有没有那个荣幸能见识一下储物袋中的那种加了血禁术的玉简?”
赤水知道不让对方看到实物,对方是不会罢休的,她运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块玉简,递了过去。
祈连沐泽接过,看到玉简的形状,哼了一声。
赤水自然知道对方所想,当初她可是挑了修真界最为常用的几种玉简形状,里面的基础炼阵法诀也大都是大路货色,她相信只要那一万块玉简投入坊市中,就会如同一滴清水滴入辽阔的海洋,就算祈连家族的能量再大,也休想将之全部找出来。
而只要还有一块玉简在外面,祈连沐泽就不敢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