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凤箫道:“是我。”
苍旻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方才见到大小姐,一时有些激动。”
凌凤箫带林疏在他隔壁桌上坐下,道:“无妨。”
苍旻道:“大小姐接下来去哪里?”
凌凤箫:“江州。”
苍旻又道:“大小姐是为了瘟疫那事?”
凌凤箫:“嗯。”
苍旻似乎是想了想什么,道:“我没有凡间的身份,又不懂得这些事......”
“你回学宫巩固境界,”大小姐道,“凡间之事有碍心境,不可插手太深。”
苍旻:“是。”
话毕,又过一会儿,小二为他们上早饭,乃是蛋汤与汤包。
林疏看着大小姐将汤包放进他面前的碟子,在顶上戳开,让刚出笼的包子散一下滚烫的热气,然后动作自然无比地从桌上拿起醋瓶,往他的蛋汤里倒了几滴,恍惚间觉得表哥还没走。
他道:“我自己来就好。”
大小姐收了手,单手托腮,面无表情看他吃饭。
林疏在大小姐的目光下吃了两个汤包,喝了一碗蛋汤。
大小姐道:“不吃了?”
林疏道:“吃好了。”
大小姐不悦道:“太少。”
林疏:“......”
他只得又夹起一个汤包,艰难地吃了。
大小姐道:“现在也并不多。”
林疏试图像对付表哥一样,用无辜的眼神来打动大小姐,于是看向凌凤箫,道:“吃不下了。”
大小姐审慎地打量了一下他,淡淡道:“姑且放过你。”
——原来,不只是表哥,大小姐也吃这一套。
林疏获得了新的技能。
然后,目光扫过苍旻那一桌,看见苍旻望着这边,目光呆滞,眼珠子都要落地。
林疏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吃完,又在客栈里待了一会儿消食,他们这才离开此处。
苍旻道:“大小姐,林师弟,就此别过,来日学宫再会。”
林疏:“再会。”
苍旻便孤身背剑离开此处,凌凤箫则返回马厩,牵出了林疏许久未见的照夜来。
照夜仍然那样神骏漂亮,大小姐翻身上马,把林疏带上,两人向北,上了官道,朝江州疾驰而去。
官道破败不堪,甚至为衰草所侵,旁边的驿馆也似乎久无人用,墙壁上爬着几条深秋枯藤。
秋日露重风冷,骏马疾驰,寒意便直直灌进口鼻。
但林疏还没来得及呼吸,就被大小姐用一条黑貂毛披风裹了个严实,甚至被毛呛了几口。
猫则端坐在马头上,很有一番睥睨气象。
猫留下这件事,林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从万鬼渊出来,猫若还请了凌霄苍旻的因果,就该前往云岚那里还债了。
但猫竟没有走——说明欠凌霄的因果还没有彻底还清,还要跟着还。
但是,昨夜表哥走了,这猫居然在自己房里安睡,一点跟着表哥走的意思都没有,第二天早上,不仅没有找表哥,甚至还钻进大小姐怀里献了一番媚,拨拉了几下大小姐衣服上的坠饰玩耍。
苍旻走的时候,它也没有流露哪怕一点跟上的意思。
令人费解。
正想着,猫睥睨不过三秒,被风吹了一会儿就从马头上下来,死命往披风里钻,并最终得逞,被林疏抱住了。
——丢人。
一路无话,两个时辰后,到了江州地界。
林疏感到一路上,大小姐都在注意着沿途城镇的状况。
江州府是此州郡府所在,乃是一座大城。
然而,虽是一座大城,也并无多少人走动,城门守关的士兵正百无聊赖、不成形状地聊着天,见他们过来,才收拾了一下精神头,准备查验入城之人的身份凭证。
大小姐却并不勒马,只手中亮出一枚朱红剔透,如有烈焰灼烧的令牌,士兵便陡然色变,肃容站好,并不阻拦。
林疏略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那枚令牌。
大小姐淡淡道:“令牌共分朱赭紫黑四色,黑色为图龙卫办事所执,紫色为督察御史巡视郡县所执,赭色为陛下特使所执。朱红色......仅有一枚,专为凤凰山庄所设,名为‘凤凰令’。见凤凰令,如同陛下亲临。”
大小姐首先是凤凰山庄的大小姐,然后又是南夏王朝的长公主,不仅皇帝的图龙卫个个听从大小姐的调遣,连凤凰山庄唯一的凤凰令,也在大小姐的手中。
林疏看了看那枚凤凰令,知道这枚半个巴掌大的令牌或许代表了凡间滔天的权势。
下一刻,他就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
兴许是城门的小兵飞速报了信,原本萧条冷落的街上马蹄声震响,用出数百个兵士,结成仪仗,后面又匆匆过来几位青袍与紫袍的郡官。
黑压压一片人齐齐下跪,声响震耳。
“参见凤阳殿下!”
凤阳,似乎是封号。
林疏想了想,觉得颇为好听,凤阳殿下四字,气势凌人,也很适合大小姐。
他望向前面下跪的人群和面无表情的大小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到底遇见了一个怎样的富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