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靠在了萧韶胸膛上,听见这人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
一下,一下……
然后他几乎立刻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还在为自己这极端快的入睡速度而惊讶。
是萧韶折腾得过于过分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
修仙之人的身体,恢复速度很快,一觉醒来已经没什么不妥了,只是骨头缝里散发出一些懒意,使他有点不大想起床。
萧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松松披了衣服,倚在床头看他。
——然后就是艰难的起床过程,萧韶持阻止状态,但林疏必不可能让自己养成起不了床的习惯。
这一点都不剑阁。
终于起来的时候,萧韶说我去换衣服,等会带你去见母亲。
他便去屏风后易容易骨换装化妆了。
林疏没事做,从锦囊里又把那面镜子拿出来了。
他现在对这面镜子有些耿耿于怀,故而从果子手中要来了。
镜子里的场景没变。
还是那张床,那截烧到一半的红烛,那个被锐器插在心脏上的他。
而且,现在他确认,这个房间,确凿就是自己现在所处的婚房。
——不,也不能说没有变。
第一次看到这个场景时,整个房间是模糊的,看不清细节,而现在,这些细节都一清二楚,俨然全是这间婚房的景象。
林疏觉得不行。
他进了青冥洞天。
师兄正无聊地在洞天内飘来飘去。
“师弟,好久不见!”师兄惊喜地飘过来,“你修为又精进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恭喜师弟!”、
——师兄昔年便因为报喜而被青冥魔君拍死,但看来如今也没有改变贺喜的习惯。
但林疏此来不是要听师兄道喜的。
“师兄。”他拿出那面镜子:“这是何物,你认得么?”
镜子出自青冥洞天,那师兄或许认得。
“我自然认得!”师兄一脸晦气:“这晦气的狗东西!”
林疏:“此话怎讲?”
师兄道:“当年师尊与月华仙君大打一架,被那月华贼子废去全身经脉,就是因为此物!”
林疏:“怎么说?”
师兄便义愤填膺地说了起来。
说,此物名为“孽镜台”。
而这东西的来源非常不凡,是魔君在幻荡山上拿到的。
师兄一脸骄傲,说师尊有通天彻地之能,幻荡山一个神奇的,传说有大造化,大气运的甚么“生生造化台”被不知甚么人毁掉后,剩下一堆残渣,师尊觉得暴殄天物,便拿来炼器,最后炼成了这东西。
说到这里,师兄的情绪由骄傲而愤怒,说那月华贼子,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他原本就看师尊不顺眼,如今更是找到了好借口,攻讦师尊逆天行事,说自己要替天行道,就此开始和师尊打来打去。
师兄耸了耸肩,说后来他俩搞得你死我活,又哭又笑,还搞了甚么死而复生的戏码,也不大打架了,师兄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月华贼子从师尊手里抢来了孽镜台。但此人也算良心未泯,最后封印了镜子两面中的一面,又还给师尊了。
林疏听师兄扯了这么一堆有的没的,怎么也分析不出来重点,只得再问:“那此镜有何作用?”
师兄道:“师父说,世间万物,因果相生,孽镜台就记着世间万物的因果,它有两面,一面可以追溯往事之因,一面可以窥探来日之果,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宝物。”
林疏感觉心口有点疼。
他问:“准么?”
师兄道:“我不知,反正师尊说不准,月华贼子说准,我自己看着,觉得也算**不离十。”
林疏离开青冥洞天,觉得自己的心脏真有点疼。
但他转念一想,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心口被捅了一下,但还没死,眼神也很温和,所以他应当是不会死的。
不死就好。
就算是萧韶插的刀——他爱插刀那就随意吧。
一切照常,美艳的大小姐也从屏风后走出来,该去见家长。
他们想推门的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一头扎在了门上。
然后那东西“咚”一声落地了。
凌凤箫打开门,见门槛前躺了一只蓝色的异鸟,鸟脚上有个竹筒。
鸟脚上的竹筒一般用来送信,这个也不例外。
他们从竹筒中取出一个塞得无比糟糕,充满折痕的宣纸,然后展开。
丹朱,玉素,见信如面。
林疏:???
丹朱,玉素,这是他们在北夏时候的化名。
他接着往下看,看见两个硕大无比的字。
救我。
然后是一行潦草的小字。
我快死了。
南夏亦活不成。
三日内,有良机。
找我,我欲杀大巫。
翻到背面,是一个极端丑陋,显然是匆匆涂成的地图,标注了几个地点。
按照林疏对北夏的了解,这些地点都在北夏王城的心脏位置。
凌凤箫沉默了。
林疏也沉默了。
他们再次把信纸翻到正面。
落款,萧瑄。
北夏的那个太子?
当初他们易容成两个美人,能潜入北夏,多亏这位买下他们,来伺候美人恩。
可萧瑄怎么能找到他们的所在?
会不会是大巫钓鱼?
信,还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