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
林八千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八千里雪山连绵,雪山之巅是一座高耸入云的神庙,神庙再往前去是一片冰封的湖泊,湖泊之中千里冰封,那在厚重的冰层之下,那碧绿的湖水呈现湖泊之色美轮美奂,在这千里冰封的湖水之前,一群红衣喇嘛赤着脚踩着光滑的鹅卵石一路向前,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那群红衣喇嘛的中间竟然有一口倒扣的黑色悬棺,这一群喇嘛其实是在抬棺而行,红衣喇嘛穿过那布满了鹅卵石的地面,踏上湖水的冰层,往那湖水的中间走去,等到他们到达了那冰湖的中央,喇嘛放下了棺材开始端坐诵经,经文声响,那经文如同从西天极乐而来悲天悯人普度众生,这梦中的一幕,林八千是多么的似曾相识,当时在西藏雪山之巅,同样的神庙,只不过是刘青山手持铜锣开路,壁虎人喇嘛抬棺而行,最后消失在那一片湖水当中。
在梦里林八千死死的盯着那平静的湖面,想要看一看这一个队伍的扛棺人到底去往了哪里,又要从哪里来,可是哪怕是在梦里,林八千依旧是法看到冰湖下面到底为何处,直到那冰湖下面出现一个巨大的光点,那个光电如同是太阳一般的明亮,在梦里刺的林八千睁不开眼,那光点以湖面为一个核心开始扩散,迅速的蔓延到整个湖面,整个千里冰封的湖面变成了一个发光的镜面光源,而就当光点要扩散开来冲破湖面贯穿天地的时候,那布在河边的鹅卵石则是一个个的发出淡蓝色的光,这蓝色的光芒所致,那巨大的白色光点竟然法冲破分毫,只能被困在那个方寸之间。
那蓝色的光芒初始之时光芒很淡,但是却又有越演越烈之势,当蓝色光芒笼罩整个冰湖的时候,那白色的光点开始回缩,最后缩回了湖面的中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那湖面的中心光点位置忽然发出了一声怒吼,一道水波开始以光点为中心往四周蔓延而去,那水波仿若是蕴藏了毁天灭地之能,弹指间冲破了那冰湖上的厚重的冰层,激起万丈的水浪往那冰湖四周冲去,似乎是想要用这巨大的水浪冲开那湖边的鹅卵石打破自己本身的封印结节。
在那巨浪之上,林八千看到数个浑身赤裸的壁虎人踏浪而行。
这没有穿衣服的壁虎人林八千不是第一次见。
但是这么多的壁虎人虎视眈眈踏浪而出,似乎是那一往前的勇士出征誓死不归。
这样的场景,哪怕知道是梦,林八千依旧浑身鸡皮疙瘩,甚至有些热血沸腾。
眼见着那些壁虎人乘风破浪,就要冲出湖面。
湖面之外有一女子踏雪而来。
女子白衣若雪仿若与这天地融为一体,一袭乌黑的秀发如同瀑布一般垂下,只有一根简单的红绳从中间扎起点缀。女子的手中,拿着一袭绿色的印玺,她走到了湖边端坐,那印玺偏向空中,女子的手中接连结印。
林八千早年观爷爷藏书一千余卷,不管是林八千还是他的爷爷林更臣都以为那些印刷粗燥纸质泛黄的书籍非是一些入门的书籍,那走街串坊的小摊摊主大多是十块八块一本甚至是论斤售卖,他们俩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虽然林更臣那藏书之中有一半的确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玄学杂论,可是里面却夹杂着很多袁天道费尽心血淘来的玄学典籍,又大费周章的故意让人假装成小贩当成普通的书籍卖给林更臣,这些话以袁天道的性子肯定这辈子是不会说出来,对于袁天道来说做了就是做了,不需要让别人知道。在那些藏书之中,林八千曾经看到过一本手抄版的三密加持,所谓三密加持,讲的是身密,语密,意密。
所谓身密,主要便是结印手法,有吉象印,金刚大慧印,摧伏诸魔印,宝冠持宝印,准九头龙印,除了结印手法之外,对于坐姿也十分的讲究,比较常见的则是吉祥坐和降魔坐,平时念经祈福则是吉祥坐,若是降妖除魔辟邪驱秽则是要降魔坐,所以高僧布蘸和降妖做法之时,大家会发现有不同的坐姿和手印,寻常人只认为僧人端坐双手合十叫一声阿弥陀佛,其实这其中有着太多的讲究。
身密结印,语密就是念真言,配合身密使用,真言可以是佛经,可以是简短的箴言,在三密加持那本手抄本里,就有阎魔王真言,四天王真言,金翅鸟王真言,罗刹王真言,罗刹众真言,不动尊真言,大家比较常见的五字真言阿啰跛者曩,还有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都属于语密的真言,三密加持在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用法,平日里只要细心观察便会发现得道的僧人自然是尊本循章,而沽名钓誉招摇撞骗之辈则是一片的乱七八糟。
林八千观书不说过目不忘,但是整日研习细心也算是笨鸟先飞,他自己更曾经按照三密加持这个手抄本上的结印手法没少练习,却终究是照本念经难达天意不能像想象中的那样呼风唤雨,不过对于其中的印法手势,林八千也算是有着十足的了解,可是梦里的这个女子手中所结的印法,自己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女子手中结印成,那阴兵虎符片刻之间光芒万丈,一片黑云将女子吞噬,黑云之中如同百鬼夜行嚎哭,黑云散去之后,有数阴兵身穿黑色铁甲手持长矛列于女子身后。
女子收起阴兵虎符跳上黑色的战车,扯去头上的那根红绳,双手擂鼓。
那一瞬间,林八千几乎要被女子一身的巾帼英雄之气折服。
将士身前三通鼓。
战鼓声声震阎王。
那万千阴兵手举长矛。
杀声震天。
那乘风破浪而来气势非凡的壁虎人,在这鼓声杀声之中相形见绌,一个个面露怯色,隐匿消失与那水面之下。
上一刻两军对垒。
三通鼓后,天地恢复清明。
那湖面千里成一线平静如初。
那阴兵拜服于女子身前烟消云散。
女子捡起红绳,扎起了那一头乌发,转过身,她似乎盯着那梦里尘世外窥探的林八千,莞尔一笑,一笑倾城。
“你来了。”女子道。
当看到那一张熟悉比的面孔之时,林八千落荒而逃,下一刻便从梦中惊醒,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林八千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他看了一眼身边打坐的爷爷,知道爷爷此时还在为自己祈福能过了纳兰敬德这一关,虽然此时还未达二十三岁,可是此番在洛阳的劫难对于林八千来说已经疑是一个生死劫,他走出了房间,屋子里的几个人几天下来精神紧绷,此时已然深夜,大家都已经睡去,林八千轻轻的走到那趴在桌子前睡熟的李雪跟前,替她拉了拉被子。
想到刚才梦里那个女子的脸,林八千满心的愧疚。
佳人恩重如山,此生定然不敢相负。
自己这短暂却也说的上精彩的二十余年,见了不少的人不少的事,这天下的事自己搞不明白,江湖上的事自己搞不明白,甚至连自己的事情都搞不明白,但是有一点林八千明白,此刻在屋子里留下来的人,其实都做好了准备为自己赴死。
之前自己一直想不明白为了什么要解开所谓的千年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