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道理,林氏心里既是明镜的,顾瑾禾心里同样是明镜的。
坐在车厢里的顾瑾禾尚且不知江家四郎是个怎样的人,她常年在院里研读四书五经,对京城那些贵族的八卦一所知。
不过,像她这种出身卑微的庶女,只要遇到一丁点儿的机会,她都必须抓住,此番论被许配给怎样的夫君,她都得认。
想办法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
想到这里,顾瑾禾一双小手便握紧了手帕,想来这手帕还是沈家哥哥送她的,她得赶紧将帕子收起来。
突然生了这种变故,顾瑾禾最不敢面对的就是暗地里彼此许诺过的沈衍。
她遂闭目凝神,大病初愈,总得给自己留点精神头儿才行。
这一路上,顾瑾禾和林氏心里都不安生,同样不安生的,还有已然在中门大开,准备接顾瑾禾入府的江家主母曹氏。
毕竟江家四郎江淮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泼皮混账,整日斗鸡走狗、赌钱打架,这么多年就没干过一件光彩事儿,好人家的闺女单是听了他的名讳都得躲得远远的,上哪儿找愿意嫁他的嫡女?
给江四爷寻亲,本就是件比登天都难的事儿,奈何江家老爷隔三差五的催曹氏给他找个管事的媳妇,这可打实将曹氏这个做继母的愁得不轻。
这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将闺女送来,曹氏心里忐忑着可莫要出了岔子。
曹氏掐着时辰,估摸着顾家的快要到了,遂赶忙催问道:“四郎人呢?不是喊他早点起来迎客吗?”
家丁听罢,支支吾吾道:“回主母,四郎他……他不在房内……”
“什么?!”
曹氏大骇!
“赵五那事,不是已经平了吗?这节骨眼上,他是又找赵家的麻烦了,还是生新的祸事去了?”
“奴才不知……”
“还愣着作甚?赶紧把人找回来!”
曹氏恼得青筋暴突,这孽障现在是越发的让人不省心了,若是让顾家的瞧见了,还不得就地打道回府?
而曹氏哪里知道,此刻的万花楼门口,已是热闹得开了花儿。
“咚!——”
“咚!——”
“咚!——”
砸门的声音此起彼伏,惹得万花楼外聚了一众围观的看客,就这么瞧着几个壮汉大清早就开始砸门。
一个身穿黑色大氅的少年气势汹汹的站在万花楼正前方,眸中透着一丝冷冽,只见他怒喝道:“砸!接着砸!砸到赵五出来为止!不知廉耻的事儿让他做尽了,现在知道要脸了?加把劲儿,把门给小爷破开!”
瞧着这位爷的气势,知道的是安定侯府的江四爷,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来的泼皮赖呢!
江四爷江淮可谓是京城里的一号人物了,他的那些事迹,甭说是饭后谈资,纵是写进书里都能编成段子。
这不,前些日子赵五在赌桌上输了江淮三千两银子,事后赵五抵赖,江淮讨要果,警告了赵五,结果次日江淮就在青楼醉倒,醒来就发现枕边躺着个女子,那女子跪在江淮床前祈求他能将她带走,让她做他的外室,江淮当即怒火中烧,势要查明到底是哪个活腻的连他都敢算计,曹氏听闻此事,赶忙劝江淮莫要将事闹大,这件事安定侯府自会处置。
谁承想,曹氏刚查出是赵家嫡幼子干的荒唐事儿,江淮便在查清赵五行踪后,提着棍子就到万花楼来堵他了。
这可把万花楼里的花儿们吓得都躲了起来,连老鸨都不敢吱声,至于陷害他的赵五,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而江淮哪里知道,这会儿曹氏正操办着他的终身大事,那顾家的车队已经抵达江家门口了。
江淮不在,曹氏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想着先将这小童养媳安置了再说。
瞧着这正值幼学之年的小姑娘,曹氏的脸上满面春风,来到马车前方笑着迎道:“慢点儿、慢点儿!”
林氏同样是一副和蔼的模样,来到马车前盯着下人将顾瑾禾扶下来,顾瑾禾个子还小,下马车多少还有些吃力,在被扶下马车后,她抬眼便见曹氏温和的朝着她笑着。
只听曹氏笑道:“瞧禾姐儿这伶俐的模样,一看就是个讨人喜欢的。”
林氏顺势陪笑道:“哎呦!若是个闹翻了天的,家里哪里好意思往外送?能拿得出手的,自是乖巧听话的。”
乖巧听话?这可甚中曹氏的意!
曹氏连连赞叹道:“这可真是天赐的良缘!甚好、甚好……”
此刻的顾瑾禾在朝曹氏做礼后,便老实的站在曹氏面前,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如果不能顺利进入江府,那么她对林氏便没有任何价值了,讨得曹氏的喜爱,是她唯一的出路。
然,就在两家主母相视而笑时,不远处突然有个小厮朝着曹氏跑来,那小厮满头大汗,边跑边道:“大娘子!出事了!”
天知道这时两家的亲事谈得八九不离十了,曹氏一听这话,心头咯噔一声,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转头镇定的道:“何事?”
“是四爷……四爷把赵五堵在万花楼了!说是今日必将废了赵五!”
听闻这话,不止是曹氏整个身体僵在了原地,林氏也惊得不轻。
连两位主母都被惊到,更别提是即将给江四爷当童养媳的顾瑾禾了。
这位江四爷……这般凶神恶煞的吗?
顾瑾禾的小手微微有些发颤,只听曹氏惊道:“还愣着作甚?赶紧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