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岳皇朝,云州、陇西省、城阙府、元沧县。
时值隆冬,深雪过后,喧闹的大街银装素裹,沿街商铺张灯结彩,走卒贩夫四厢置办年货,呈现一片红火景象。
定国三百余年,四海臣服,九州一统,万民归心,皇朝鼎盛繁华空前绝后。
县城西大街毗邻县衙处,一座占地颇广,气派宏伟的宅院优雅宁静。大开式的朱漆木门,石狮墩、铜门环,云瑙石打磨的台阶,威武肃穆。
青砖瓦墙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禽走兽,显得此府邸富贵非凡。
这就是元沧县城内最大的宅邸,'程府'。
与‘程府’的豪派大相庭径,府内柴房旁,一处极不起眼的青瓦小屋显得寂静简朴。
苏浩然身着青衫,左手铺纸,右手执笔,正在泛黄粗麻的宣纸上提笔书写。
十五六岁的脸庞透着疲惫之色,腰板笔挺坐怀不乱,双眼炯然朝气有神,执笔落墨时一丝不苟,纵然窗外大雪纷飞,依旧没能扰其心神。
屋内摆设简陋,并水墨香画悬挂附庸风雅,也铜盆炭火驱赶寒意,更大户人家所用的秋蕊熏香陶冶神情。
朴素的松木案桌和毛竹椅,甚至能发出‘咯吱’声响,但这些依旧没能挡住苏浩然好学之路。
横、撇、竖、捺、一笔一画都如行云流水般的自然,没有任何滞涩停顿。
一炷香的功夫,苏浩然已经将手中的毛笔收回了笔筒中,放到了案几上。看着宣纸上的浓墨开始化散,他的眉头微微蹙起,显然对于自己刚刚的书法并不满意。
“以我目前的笔力,浓墨只能浮于纸面,法力透纸背,所以才会墨散洇染。看来此次县试,还是不能稳取童生。”
只有笔力沉稳,才能做到墨染宣纸而不散,字迹清晰可存。即便阴雨潮湿天,也能储藏数年,甚至十年可见。
合上书卷,苏浩然端起木杯,尽管杯中茶水凉透,依旧闷口喝下,五感六腑透过冰凉不禁哆嗦,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捂住胸口。
“若是不中,恐怕程府再我容身之地。倘若高中,真不知道二舅母与几位表兄弟脸色如何,是否会为那天在年会上欺侮我而后悔。”
想到二舅母那张尖酸刻薄的脸,还有那些兄长盛气凌人的鄙样,苏浩然不由攥紧拳头。
若细细观察,便会察觉到苏浩然胸肋淤青,右眼肿胀,手腕处还有几道划痕,这绝非偶然。
三天前程家举办年会,美酒佳肴,子侄甥舅齐聚一堂。
猜灯谜、贴对联、吟诗、颂词、做赋,好不热闹。
这是一年一度的惯例,但凡程家子弟均能参加,故而奖赏丰厚,专程用于提携后生晚辈。
雕龙笔、霜梅墨、乌丝阑纸、端溪砚,可谓琳琅满目,能者可得。
但二舅母幼子不学术,轮到他对联时,半炷香的时间只字未出,旁人敢怒不敢言,而自己偏偏随口对上一句,彻底惹怒了二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