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祝刚想客套,被阿茨抢先道:“行啦!大爷,你也别见外,到这就跟到自己家一样,照你俩这样客气下去,天黑都进不了屋,大爷也走了这一道,快进屋歇歇脚,喝口茶,刚沏的桂花茶,自己炒的,尝尝?”
老和尚笑道:“还是阿茨姑娘洒脱,那老衲就叨扰了。”
阿茨斟了一杯茶,递给老和尚,屋里顿时芳香四溢,香气扑鼻,老和尚低头一看,茶汤如琥珀般金黄明亮,轻啜一口,口齿留香,味有回甘,不由赞叹一声,“好茶!”
阿茨浅笑道:“喜欢就好。”
三人在客厅吃了一会茶,又嘘寒问暖聊了一些家常。
阿茨道:“今日是孩子的百天,原想着请你来一起庆生的,可又怕你事多分不开身,再加上一大清早孩子他那些干娘也都来了,闹哄哄的一整天,这一忙,把这事那事又全给忘到脑后了,谁成想,大爷你还是来了,要不,我把孩子抱来你看看?”
老和尚双手合十,“有劳阿茨姑娘了!”
阿茨笑笑,转身进到里屋。
不大会工夫,阿茨抱着孩子又回到客厅,看得出,老和尚有些激动,起身站立,眼角微微有些晶莹之色,银须风而动,一时语。
孩子明显大了一圈,眉眼也长开了,渐渐清晰。
孩子头上戴了一顶炫彩夺目的虎头帽,衬托得愈发虎头虎脑,憨态可掬,胸前挂着一个碧翠欲滴的翡翠长命锁,贴身穿着一件手绣的莲花肚兜,荷花白,莲叶青,还有一枝结籽如蜂窝状的莲蓬,身上更是穿了一件花花绿绿,五彩斑斓,由二三百位干娘联手缝制的百家衣,胖乎乎的小手上戴着银手镯,脚上环着银脚链,上面还缀着小铃铛,一动就会花龙花龙地响。
像个土财主家的傻儿子一般。
许是白天时候,让他那些热情似火的干娘、丈母娘给忙乎累了,此刻正酣然入梦,睡得正香,只是不时努起小嘴,做吸吮状。
一看就是个吃货!
这时,老和尚朝着阿茨双手合十,深鞠一躬,拜了下去,也不知是拜阿茨还是拜孩子,随即又颤声念了句:“阿弥陀佛!”
慌得阿茨忙闪身回礼,“大爷,使不得,怎么能受你如此大礼呢?折煞我娘俩了。”
老和尚淡然道:“使得,也受的,多谢阿茨姑娘。”
张元祝道:“大师,既然都是为了孩子,便需客套,生分,咱们还是坐下慢慢聊吧。”
老和尚微微颔首,神态自若了几分。
阿茨道:“今日是孩子百天,按咱们这里的习俗该给孩子起乳名了,大爷,这事儿还得你受累给取一个。”
老和尚摇头道:“不妥,常言道,生育之恩大于人,养育之恩大于天,既然现在是你来抚育这孩子,便是他的再生父母,还是随自己的心意给他取一个吧。”
听到老和尚这么说,张元祝夫妻二人感慨良多,一时语,默默地想着心事。
过了半柱香的工夫,阿茨抬头看了丈夫一眼,轻声道:“你读书多,还是你给他起个吧。”
张元祝扭脸看了一眼老和尚,老和尚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让他做主。
他起身负手慢慢踱步,蹙眉沉吟,来到窗前,此时外面的细雨竟变成片片雪花,在风中飞舞,没想到今年的雪下的这么早。
虽然有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的诗句,但那是胡地,又岂能与此地同日而语?
按时令来说,还得七天才会立冬,此地往年一般到小雪时才会落雪,如此算来,这雪早下了将近一个月,可谓十分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到底是凶是吉呢?
阿茨抱着孩子静静坐在一旁,不时抬头看一眼苦苦思索的丈夫,见他如妇人生孩子难产般的痛苦表情,自己的心也不由跟着揪紧。
而老和尚倒很闲适,在一边闭目养神。
忽然,屋里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原来是囡囡醒了,阿茨抱着孩子进到里屋,哄囡囡去了。
过了约摸半柱香的工夫,阿茨只身一人回到客厅,见丈夫仍在窗前呆若雕像,不由嗔怪道:“想好了没?”
张元祝茫然地摇摇头,一脸苦相。
阿茨有些失望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仿佛参禅入定,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和尚,开口道:“等你给孩子取名,怕是孩子都会满地走了,算了,还是我来取吧!”
老和尚睁开眼,与张元祝一起看向阿茨。
阿茨轻声缓缓道:“就叫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