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仅自己不吃肉,还以皇帝的身份下令,不让全天下的和尚尼姑们吃肉,久而久之,吃素就成为中原佛门的规矩流传了下来,后世也就以讹传讹,稀里糊涂地这么着了。
自此,和尚们失去了吃肉的权利。
接下来,他开始在国内大规模兴建寺庙,不仅耗费大量国库资源,而且由于僧人地位高、待遇优厚,致使不少男子都出家为僧,不事生产,不服兵役,由此造成的后果,便是全国经济和军事实力江河日下。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就是他在位时的情形,但实际寺庙的数量比这多得多,当时江左有佛寺三千多座,出家的和尚尼姑有百万之众,要知道出家人是不缴税,不服徭役的,寺庙拥有的田产也都是免税的,很多人迫于生计不得不出家。
不过,他的荒唐行径远不止于此。
其一,自称“佛祖”。
江武帝信奉佛教,但他的信仰非常极端,他认为自己就是佛祖转世,经常在朝会上供奉自己的佛像,甚至在朝堂上举行佛事,自称“佛祖”。
其二,修建“灵宝塔”。
为了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功绩,同时,也为了让后世称颂自己的不凡,江武帝动用国库的银钱,修建了一座高达九层的“灵宝塔”,这座塔造价昂贵,耗费了不计其数的人力、物力。
其三,好杀生。
江武帝虽然极其信仰佛教,却又有暴戾恣睢的一面,他喜欢杀生,曾经下令杀死数百头大象,以及数千只鸟兽,用它们的血液来祭祀自己的佛像。
其四,多次上演“皇帝出家”闹剧。
江武帝对自己的荒唐行径不但不反省,反而变本加厉,他任性地舍身到光德寺出家,大臣们奈,只得苦苦哀求他回来当皇帝,国不可一日君呐。
萧多余却说:“我只想做和尚,不想当皇帝,你们想让我回去,拿钱吧。”
这么荒诞任性的事他玩的不亦乐乎,一而再,再而三的前后玩了四次,每次都不得不从国库拿钱把他给赎回来,赎金高达四亿多钱,如此巨额的赎金,国库慢慢也就空虚了。
但光德寺因此变得很有钱,楼阁台殿富丽堂皇,九级浮屠高耸入云,更有多座黄金筑造的大佛。
说他潜心向佛吧,他还真没把佛学这事给琢磨透彻。
有位菩拉多达摩大师听说他一心向佛,于是,前去拜访他。
江武帝沾沾自喜道:“朕自即位以来,广造佛寺、整理经文、超度众生,可不可以算是上有大功德呢?”
不料,菩拉多达摩大师直言道:“你这算不上什么功德,不过是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佛家历来主张罪福并舍、空有兼忘,反对有为之善,你不过是徒有其表,做了些表面文章罢了。”
“那怎么才是真正的功德呢?”
“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
“如何是圣谛第一义?”
“廓然圣。”
“对朕者谁?”
“不识。”
萧多余听后很失望,二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欢而散。
谎话说多了,别人信不信不重要,首先,他得先自己把自己忽悠瘸了再说,萧多余真的以为自己就是神通广大,法力边的佛祖,整日沉浸在修佛道路上的江武帝,彻底迷失了自我,再也顾不上处理军国政务,什么朝廷,什么民生,什么百姓,统统抛一边去。
天大地大,修佛最大。
江左王朝后期,朝政荒废,纲纪松弛,奸臣并起,国力衰落。
终于,在叛臣引发的“侯史之乱”中,荒唐的江武帝也走到了人生的尽头,自掘坟墓,被幽禁于台城,半年后被活活饿死。
报应!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朋,眼看他楼塌了。
萧多余披着袈裟,敲着木鱼,读着佛经,看似比虔诚,其实,不过是耻奸诈小人欺世盗名的表象罢了。
他心中真正信仰的不是什么佛祖,而是他自己。
诚然,萧多余本人并不欺男霸女、不杀生、不行佛家所说十恶,但他却纵容自己手下的王公贵族们欺男霸女、杀生、妄作,十恶行尽。
江左王朝后期,是王公贵族的天堂,却是黎民百姓的地狱。
后世史书称他“佞佛”。
临死之际,他仍不知忏悔自己的手上到底沾染了多少鲜血,多少辜冤魂因他而生灵涂炭,多少白发人送黑发人,多少孤儿嗷嗷待哺,多少田园荒芜,千里尽白骨,他只知为了自己的一己虚名而舍身投寺,不知务实为民。
他是佛门的千古罪人!
可谓是半生英明半生痴,半是佛来半是魔。
—————————————
一渡禅师端起陶碗喝了口水,静静地看向虎头。
虎头两眼望向屋顶,看见墙角结了一个蜘蛛网,一只飞蛾撞进网里,扑腾着双翅在不停地挣扎,却被蜘蛛缠得越来越紧,密密匝匝,不知过了多久,那飞蛾一动不动。
虎头双手合十,低低念了一句,“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