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虎头先入阴阳洞,后来不知是什么缘故,他又稀里糊涂的掉进了锁龙潭里,难道会在潭中有什么奇遇,抑或得了什么大造化?
需庸人自扰,到时自见分晓。
一渡禅师回到了古寺,该撞钟撞钟,该敲鼓敲鼓,该参禅参禅,晨钟暮鼓,日升日落,不知不觉光阴声溜走。
……
腊月初十,大寒,一年中寒气最盛时。
一渡禅师站在大殿台阶上,看着漫天飞舞、边际、蜂拥而至的大雪,不禁感到有些孤独、寂寞、冷。
自进了腊月以来,短短数日,一连下了三场大雪。
目之所及,漫山遍野一片白茫茫,有的古木承受不住沉重的积雪,山林中不时此起彼伏响起枝杈被压断的“咔咔”声,估计积雪把山道也封了,数日以来都没见过一个到庙里来上香的香客了。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闲来事,一渡禅师倒是在雪地里捉了几只出来觅食的野兔,肥嘟嘟的,一时吃不了,剥了兔皮,把肉挂在檐下风干,他打算把兔皮鞣制之后,给虎头做一条兔皮褥子,实在是这大山里晚上的风太硬,太冷。
三个月没见,有些想他了。
一渡禅师看了一眼大殿左首那株古木,这一年下来又长了不少,此时枝杈上虽挂满了积雪冰凌,但那抹惹眼的绿意依然如故,晶莹如翡翠。
“师父,我回来了。”
一渡禅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四处张望,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大殿廊下走了过来,定睛一看,他激动地差点儿老泪纵横。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吖!”一渡禅师一把抱住虎头。
“走,回屋里暖和去,这儿的风大,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为师给你留了不少好吃的。”一渡挽着虎头的手向大殿后面的茅屋走去。
这才没多少时日,虎头长高了,也壮了。
茅屋里热气腾腾,锅灶里有通红的炭火,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肉香,虎头见炕上放了一张老榆木做的小饭桌,桌上有一盏油灯,一本摊开的泛黄古卷,竹编的小笸箩里盛着山栗子、山楂,还有拇指大小的山枣。
“愣着干嘛,拖鞋上亢。”一渡禅师招呼道。
虎头被师父这股热情似火的热乎劲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几日不见,自己倒像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一般。
“师父,你上炕歇着吧,需要干什么你吱声,我来。”
一渡禅师把脸一沉,“你是师父我是师父?你说了算我说了算?”
……
不大会工夫,饭桌上摆上了一盆野兔炖萝卜,一盘麻辣兔头,两副碗筷,还有一坛“倒耳烧”。
“卜”一声,酒坛启开,满屋酒香。
师徒二人盘膝对坐,一渡禅师端起酒碗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活着都不容易,为师不求自己得道成佛,也不求长生久世,只求一个俯仰愧对青天,今日你能平安归来,为师打心眼里高兴,话不多说,咱师徒二人干了这碗酒。”
说罢,一饮而尽。
虎头两手捧着酒碗,看了一眼一渡禅师那满是沟壑坎坷的老脸,皓首银须,还有身上那件破旧褴褛的百纳僧衣,不禁心潮起伏,双手一抬,一股热流汹涌而下。
自他纪事起,就对老和尚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虽然他在别人面前肃穆庄严,不苟言笑,但对自己却像宠溺孙子的爷爷般和蔼慈祥,说是到庙里出家参禅,可从来都没说让自己念经、打坐什么的,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哪怕有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事情做的有些过分了,他也从没说一句重话,不会像有的出家人那般动不动就给你来一回当头棒喝,让你顿悟。
记得五岁刚来庙里时,觉得好玩,竟爬到大殿那尊石佛的脖子上去玩,他见到后,也只是微微一笑,不说自己对佛祖不敬,怕佛祖怪罪的话。
不知是默契还是心有灵犀,师徒二人都没提及落潭这件事。
虎头道:“师父,过不了几日马上就过年啦,这会儿大雪封山,反正寺里也没什么事,不如我们一道下山,回家过年去!”
一渡禅师道:“你的心意为师领了,不过,这么多年来为师早已习惯了……寂寞,你回去陪家里人一起过年吧,不用挂念我。”
听师父这么说,虎头也没再坚持。
、他端起酒碗道:“既然这样,那我敬师父一碗酒,算是提前先给你拜个年,年后我会在家里待上一段日子,不过,估计时间不会太长,事办的差不离就回来了。”
一渡禅师也没问到底啥事,只微微颔首,一饮而尽。
他用袖口擦了擦嘴,从桌上拿起那部古卷,递给了虎头,“这部《有诀,是一部关于招式套路的心法口诀,这上面没有具体的招数,需要自己去悟,至于能悟到多少,那就在于自己了,回去的时候你带上,有空的时候翻翻看看,或许对你有所裨益。”
虎头接过来一看,随手翻开一页,书中的内容果然诘屈聱牙。
万物生于有,有生于。
大方隅,大器免成,大音希声,大象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