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画他们宿舍是混寝,四个人四个专业。
其实大一开学的时候他室友还是同班同学,结果到了下学期导员突然给他发消息让他搬宿舍,也没解释原因,就说是学校调动,他稀里糊涂地到了这里,刚来那会儿担心室友不好相处,一天到晚战战兢兢,不敢说话,过段时间发现新室友都还挺不,再过段时间发现室友其实都挺有病。
比方说现在,明明每个人都有床位,居然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分谁跟谁睡。
宁钊不可置信地在他和肖荀之间比划,“你,和我,睡一起?”
“不行?”肖荀眉毛压下来,他是单眼皮,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总有点凶,“或者你去阳台,我回自己床上。”
“凭什么我去阳台?”
“那你去厕所。”
不可理喻。
眼看这场没营养的争吵还要继续,陶画拽回宁钊肩膀,挺身阻隔在两人中间,“这样,这样,都停,听我说。”
肖荀胳膊一伸揽着他的腰往自己怀里带,手指偷摸掩在衣服下摸进陶画腿间密地,确认那儿干燥没被进入过后才松懈下来,当着宁钊的面往陶画发顶亲了两口。
陶画手伸到后面在暗地里掐了他一把,面上还不敢表现出异样,他微微挪着身体逃离肖荀游走在他臀部图谋不轨的抚摸,“肖荀你在我床上,我去你床上,你俩睡一边,行不行?”
“你去我床上?”肖荀低头离他更近,快要把他压到墙上,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行。”
宁钊还记得陶画来找他的初始目的是让他保护陶画免遭肖荀骚扰,立马发挥保镖作用去拽肖荀,“你别离陶画这么近。”
“我就离他这么近,”肖荀躲开他的手,把几捋垂下来遮住视线的头发往后扒拉,很贱地补充一句,“我不仅离他近,还睡他床,陶画自己说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陶画很难把现在的肖荀跟他刚来宿舍见到的肖荀联想在一起。
刚认识的肖荀,具体怎么说呢,陶画曾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口袋哥,为什么叫口袋哥,因为他很能装。
上大学没了高中校规束缚,染发是件很普遍的事,但一般都会染深色系,不怎么明显的,只有肖荀,从陶画见他第一面起,他头上的亮色就没重复过,什么蓝的红的金的,哪天他弄个彩虹爆炸头回来陶画都不觉得稀奇。
像极了高中时期成天窝在街头聚众闹事的地痞流氓,陶画猜他以前是混社会的,一直对他避而远之,肖荀同样不怎么搭理他们,留在宿舍里过夜的天数屈指可数。
他看过一场肖荀乐队的演出,在学校汇演厅开的,免费不要钱,当时刚吃完饭路过看到宣传牌子,闲着聊就进去了。
里面人太多,陶画站在最后,刚好赶上乐曲高潮部分,估计是为了营造气氛,室内很暗,舞台上五颜六色的灯光乱闪,他没办法靠发色把肖荀认出来,后来还是表演结束主唱介绍队员,他才眯着眼从人缝里看到快一个星期没见过面的室友。
坐在架子鼓后,穿的黑色袖,扣着棒球帽,右臂上贴满了纹身贴,野性又张狂,等肖荀扔了帽子,露出一头金毛半跪在台前要把鼓槌扔下来时,馆场里的叫声差点把陶画天灵盖掀了。
他捂着耳朵从边上溜走,没跟那群疯子抢。
太装了。
陶画离开前这样想。
可怪就怪在这里,明明之前肖荀都不怎么留在宿舍,见不了几面,跟他更没什么共同话题,三个月下来说的话都没他跟宁钊两天说的多,怎么最近突然性情大变,缠着他不放?肖荀又是从哪发现他直播间的?
这些问题陶画到睡着也没想明白。
他一夜睡的并不好,总觉得肖荀放了什么东西在床垫底下硌得慌。
陶画醒的早,起来时肩膀酸的要命,带着满身怨气掀开床垫,底下果然有一沓东西,看着像相片。
什么相片需要藏在床垫里?
该不会是肖荀拍的私密照吧。
陶画随手拿起一张,翻过来一看,照片上的人唇红齿白,配着一身洗到褪色的旧校服,背上是打了补丁的蓝色破旧书包,在公交站台下等车。
他丫的,陶画一下坐直了身体,这不是高中时期的自己吗?肖荀怎么会有他高中照片,而且这个角度像是偷拍,他并没有看镜头,看他书包样式应该还是高一。
陶画惊起一身冷汗,立马又把其他几张照片翻开,一例外,全是他,高中时期的他,从高一开学到高三毕业,每个时期的照片都有,包括他高二中间有几个月被人按着剃了光头的也有。
他记得肖荀高中跟他不在一个地方,这些照片都是从哪拍的?
所以今年并不是他俩第一次见面?
刚认识几个月且一点都不熟的室友从三年前就在偷窥他,这个认知让陶画脊背发凉,轻飘飘的相片仿佛有了千斤重,他捏在手里,不知道现在应该去质问肖荀还是假装没看见这些东西。
荒唐。
行李箱在地面滑动的声音从走廊由远及近,最后停在303门口,陶画从床帘里探出来时正好对上寝室门打开,施砚抬头,浅色瞳孔望向陶画,以及那张本该属于肖荀的床位。
他垂下眼,身上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气,没说什么,推着行李箱走到桌边,动作很慢地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又一件物品,拿的很轻,放的却很重,像在以某种方式发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