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茶杯碎在地上,裂成了几片。
“你怎么回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屋内,一位妇人正刻薄责骂着犯的下人,骂语从口中大声喷出,吓得其他人蔫声屏气,心里都不禁同情起那个人。
“咳咳。雅儒,好了,不用再说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止住了妇人失态的行为。
“老爷!今天可是您的生辰,您也知道这有多不吉利!”
妇人的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她绕到屏风后,对床上的人娇滴滴地说道。
只见床上躺着的人并不是什么老人,反而是一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很难想象刚刚沙哑的声音就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不必在意,他本就是意,怪他咳咳……也没什么用。”
年轻人似乎染上了什么病,每说一句就要咳嗽一声。
妇人连忙为他紧了紧被子,随后瞪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下人,厉声说:“听到没有,多亏老爷大人不计小人过,还不快滚!”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那下人感激地磕了几个头,连滚带爬地走了。
“雅儒,不必为我操心,我这身子,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年轻人憔悴道。
“老爷!你这又是何必……”
妇人面上浮现出担忧的神情。
“夫人!外面有一位客人,说是要见老爷!”一个下人突然跑了进来禀报道。
“胡闹!就跟他说老爷现在卧病在床,不便见客。怎么这点事情都要来麻烦?”妇人没好气地说。
“他,他说自己是姥爷的故人,先前曾和老爷去听过曲儿,当时走得匆忙,还未作别便走了,今日特地来拜访。”下人答道。
“管他什么人,都给我一律撵走,都什么时候了还……”
“等一下!他咳咳……是不是自称是祝家的人?”
年轻人突然问道。
“这……倒是没听他说过,咱这就去问问他。”下人说罢便要起身。
“不必了,直接请他进来吧,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年轻人缓缓说道。
“老爷,这……”妇人担忧道。
“碍,我没事,这位客人……他曾救过我,我论怎么也应当见他一面。”
年轻人用力支起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道脚步声逐渐靠近,下人推开房门,然后默默走了出去,来人声地走进房间,没有留下一点声响。
陈生绕过屏风,一眼便看到杨举力地坐在床上,他面容枯槁,仿佛得了一场大病。
房间内,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好久不见。”陈生打破了沉默。
“是啊……咳咳,真的好久不见。”杨举轻轻笑了笑,声音嘶哑。
“你这身子是怎么了?先前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陈生问道。
“说来崎岖,倒也简单。我父亲在几个月前得了一个怪病,我在照顾他的时候也不幸被染上了身,”杨举简单说道,“估计再过不久,我恐怕也会死吧。”
昔日挥霍青春的他早已不在,如今只剩下了被病魔缠身的躯壳。
陈生听完后沉默起来,不知怎样才好,他突然想起自己身上好像还带有一些丹药。
“我知道的,你不是一般人,却也不必为我担心,”杨举扭头看向陈生,“人各有天命,该死的时候就会死了,不用为我多虑,我心里,早就准备好了。”
陈生听罢,停住了摸向腰间的手,杨举一眼便看穿了他的行为。
“我此次来,只是有着别的事,其实并不是专门来看你的。”陈生轻声说道。
“嗯。”杨举笑着。
“方才打听到今日是你生辰,就想着能否来见你一面,就当是,告一次别。”
陈生看着杨举的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没有去问对方过得怎么样,只是寒暄着自己,陈生垂下眼睛,莫名的情绪涌在心间,他忽然觉得有些烦躁,转过身准备离开了。
“等你走的时候,再来看我一次吧。”杨举在他背后说道。
“我请你喝一杯酒。”
在包厢里打翻酒杯的窘迫模样浮现在陈生脑海里,他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院子里都是装扮生辰宴会的下人,陈生没有打搅他们,只是默默走出了宅院。
他忽然觉得,不久之后,他还会回来。
“贵客,跟咱来吧!”
一位中年女人从醉心楼里走了出来,陈生看着眼前的地方,觉得有些恍惚。
熟悉的飞栏外挂着灯球,即便是白天,青楼也依然繁华绚丽。
女人的脸上堆着和六年前一样的笑容,仿佛一个假人一般。
这次不会再有师姐走在身前,陈生长出一口气,然后抬脚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