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走了两步,那破烂不堪的地板,即因林梢踩踏而发出了声响。
而这声响,也是通过地板传导,清晰落入了霖安的耳中。
“是...是重量的变化吗?”
“难道你是,通过房间之中重量的变化而得我的位置吗?”
霖安嘶声,似是想要死个明白,但他心中是否好奇,又是否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林梢失笑,且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到了一旁那倒地的衣柜上,似是认为距离一炷香的时间尚有片刻,且是认为霖安至此已是丧失了反抗的能力,所以便为霖安解开了疑惑。
“当然是重量。”
“像我这种靠着搬砖为生的人,对于手中砖石的重量是极其敏感的。”
“一块砖石入手,便可通过重量得知...这块砖石是受潮湿影响而变重,还是因磕碰损耗而变轻,哪怕是再细微的重量变化,都难以逃脱我这双手的称量。”
“如果将这里所有的房间都当做砖石,那么那块砖石变重,我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既然能够知道你的所在,自然也就能够预测你的逃跑路线,且在你的前路上布下埋伏。”
“既然如此,便祝你好运了。”林梢耐心说了很多,不过趴在地面的霖安却是忽然傻笑而言。
“什么?”林梢不解,且在不解的目光中得见,霖安竟是不仅瞬抬手掌,更是猛然拍在身侧的地板之上。
啪!随着一声脆响,霖安身下那千疮百孔的地板瞬间炸裂,而霖安也是顺着炸裂处坠至楼下房间之中。
“还有余力吗?”林梢震惊,且是起身,对着楼下的房间瞧看而去。
霖安没了踪影,而且在各式各样的房间中找到用于“自刎”的尖锐之物,似乎也不是什么难题。
“该死!前功尽弃了吗?”林梢蹙眉,当即顺着地面破损跳入楼下房间,倒也不曾立即对霖安发起追赶,而是弯腰附身,将手掌贴在了地面之上。
而在手掌贴于地面的一瞬,林梢即是通过房间的重量变化,而感受到了霖安所在。
“哼,是时候结束一切了。”
林梢狞笑,倒也需刻意追赶,只需通过自身的灵力特性,使筒形建筑内的数房间展开变化即可。
方法很是简单...如果将房间视做数个整齐堆积在一起的正方形积木,而这些正方形的积木则是堆积成一个巨大的正方体。
且将霖安所在的房间视做这巨大正方体最中心、最核心的一块积木。
霖安每当向前一个房间,其后方末端的房间都会向下移动一格,且将霖安下方的整排房间向前顶出一格。如此一来,这一排最前方的房间便会被顶出,而顶出的一块则会向上移动,移动到霖安所在这一层房间的最前沿。
多出的一个房间会向后顶,且将霖安所在这一排的房间向后顶出一格,从而填补之前房间向下移动后所形成的空缺。
说的很乱,但如果做个比喻,便是车轮上的履带...履带一节一节的,且是呈现着不断滚动、移动的模样。车轮上方的履带虽因车轮向前滚动而向前移动,不过车轮下方的履带却会在车轮向前滚动时而向后移动。
履带虽是周而复始。
但始终向前滚动的车轮,却始终在履带中央。
可以将霖安视作履带中央的车轮,且将数房间视做履带,纵是车轮不断向前滚动,但只要履带不出现问题,那么他便会始终保持在履带中央。
说的直观一些便是...论车轮怎么滚动,对于履带而言,它始终都会在原有的位置之上。
当然...如果霖安不曾沿着直线前行,而是改为向左或向右,那么林梢也同样可以利用这种方式,使数房间进行左右移动。
所以说...霖安看似在不断逃窜、不断奔跑,实际上...林梢距离他始终不远。
林梢于数房间中缓步前行,面上亦是展露着微笑,在他看来,于近物融合这一灵力特性之下,霖安纵是插翅,亦是难逃。
不过他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忽然发现...霖安在到达一个房间后,竟是停下了脚步,不动了。
“与那臭卖鱼的对换了位置吗?”林梢猜测。
“不对,他们两个的位置应该早就对换了,否则仅凭那小子的残躯,根本就逃不了这么久。”林梢狐疑,毕竟霖安身躯虽不至千疮百孔,但体内骨骼却也碎裂至七七八八,纵是修士自愈能力惊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愈合如初,从而达到健步如飞的程度。
“莫非有诈?可是他的灵力特性似乎法在重量上做手脚。”林梢疑心更浓,不过却也未曾停下向前而行的脚步。
因为在林梢看来,江郊也好、霖安也好,都应该在自己左侧隔壁那一排房间之中,就算有诈,这所谓的“诈”,也不会出现在他所在的这一排房间之中。
随着前行,林梢很快便到了江郊、霖安停下脚步的房间隔壁,但仅在推门而入的一瞬,亦在他尚未看清房间的一瞬,两颗石子即是瞬穿一侧窗棂纸而入,并精准击在他身后的房门之上。
啪!房门瞬间闭合,而在闭合一瞬,林梢方见...自己所在的房间竟是某个酒楼的杂物间,而自己的双手...竟是不知为何,沾染上了些许的水泽。
锅碗瓢盆、桌椅板凳,肆意堆放在一处,看上去不仅凌乱不堪,更是有着一股将房间占满的意味。
而在数杂物之中,尚有一个齐腰之高的酒坛,而凶猛的火苗,正顺着坛口不断窜出。
“完了...”
虽然不知江郊在搞什么鬼,但论是瞬间闭合的房门,还是那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酒坛,都在声诉说...这就是林梢之前所担忧的“诈”!
“将灵力加持于房间整体之上,使房间呈现出了固有形态吗?”迅速转身,欲开房门,方才发现...房门不仅纹丝未动,纵是全力攻击一旁墙壁,也未能在上留下丝毫痕迹。
“这酒坛又是怎么回事?想要熏死我吗?”林梢再度转身,掀开数杂物,方才来到了酒坛之前。
“真是可笑,只要将酒坛的盖子盖好,火焰便会因坛内空气燃烧殆尽而瞬间熄灭。”林梢不屑,且是拿起了酒坛旁的盖子。
不过...仅在盖子入手一瞬,林梢便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固有形态!
问:
火焰持续燃烧,坛内酒水便会渐至烧干,从而致使火焰熄灭是一种常理。
盖上盖子,坛内空气燃烧殆尽,从而致使火焰熄灭也是一种常理。
那么如果...给燃烧中的火焰加上固有形态这一概念,那么这团火焰是否会违背这两种常理。
答:
说不定在酒水烧光之后,火焰依旧会存在。
说不定在盖上盖子之后,纵是没有空气存在,火焰也依旧会燃烧,说不定还会让酒坛内部压力增加,致使坛子碎裂,从而导致火焰落地。
所以对于此刻的林梢而言,盖子盖也不是,不盖也不是。
“一个燃烧的坛子而已,愿意燃烧便让它燃烧便是,难道自己还能被一个破坛子逼到绝境不成?”林梢不屑,且是不信自己这破坛子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但仅在片刻之后,便由不得他信或不信了。
因为他忽然发现,房间之中的空气,竟是渐至稀薄,而他也是有了些许窒息之感。
“怎么可能会这样?”
“火焰纵是能够燃烧空气,也绝不可能将房间中的空气烧至稀薄才对!”
“门窗纵是关闭,也应该留有缝隙,而空气也会顺着缝隙流通才对!”
林梢不解,且是迅速转身看向了身后的房门,随后又迅速来到窗旁,经仔细瞧看过后方才发现...门窗的缝隙,竟然全被堵死了。
而堵死门窗缝隙之物,正是他入门一瞬,莫名沾染在双手之上的...水!
“这是...水?”
“提前将水洒在门窗边缘,待至闭合一瞬,缝隙便会被水填充、占据,再经固有形态加持,它们便会始终呈现固有模样,不会受温度影响而挥发,也不会渐渐渗入木质门窗之中吗?!”
“可是一团火,怎么可能会这么快便将房间中的空气燃烧至稀薄状态...”
话音一落,林梢即是大惊失色,因为他忽然回想起...这房间中看似只有自己一个人,实际上...却是有着数十人。
而这数十人此刻正在林梢体内。
仔细想想...江郊被困在霖安身躯之中,会因窒息而死,但数十人在林梢体内,却是没有窒息的问题。
也就是说...林梢是能够让这些人呼吸的。
而数十人在密封的房间中进行呼吸,所需的空气是极多的。
如果在房间中的空气完全耗尽之前,林梢未曾逃离,那么论是他,还是他体内的数十位百姓,都会因窒息而死。
“原以为是占据上风。”
“却是不曾想...至此忽遇转折。”
“而在这转折之后,等待我的即是死境。”
正如林梢所说那般,至此他的确陷入了死境之中,因为江郊就在隔壁的房间,且是顺着窗棂纸被石子击破之处,对着房间中瞧着、看着。
在窒息死亡之前,江郊是绝对不会放他出去的。
虽然尚可移动,但林梢却是不曾挣扎,而是于角落中淡然拿起椅子一张,且是坐在了角落之中。
也许是想要死的体面一些,也许是...在他选择通过江湖的方式博取富贵之时,便已做好了死在江湖之中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