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明白,因为有些事早已被安排好,论你我,都法去改变些什么。”远河收起戏谑的神色,且是化作了多愁善感、略显唏嘘的模样。
“是你?是你雇佣我每晚至此?可你为何要让我喝下那忘忧茶,抹去我每晚的记忆?”欢颜有问。
“因为在我心底,压着一个秘密...我想要找人倾诉,却又不知对谁,思来想去...也只有你,也只能是你。”远河狞声,似乎这所谓的秘密是某种深仇大恨、血海深仇一般。
“什、什么秘密?”欢颜不解。
“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严格点说...应该是个笑话。”远河丢掉了狰狞的神色,且是换上了最初那戏谑的模样,随后更是坐回了蒲团之上,并再度开口道:“而你每晚至此的意义,即是听我讲述这个笑话。”
“什么笑话?”欢颜不解。
“日子过的怎样了?”远河不曾作答,而是拿出一个蒲团,丢到了欢颜脚下,随后又取出一个,丢到了离患身旁,到了最后又是问了一个与笑话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不算好,也不算坏。”欢颜心中惊惧已去几分,毕竟从之前的对话来看,远河不会加害自己,而且就算有加害之心...也没有关系,自己本就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想这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日子,一定不是平淡似水的日子,而是即有好也有坏,高低起伏的日子。”远河狞笑,满是褶皱的脸上充斥着讥讽之意,似在嘲笑着欢颜的人生。
“你!偷看过我的生活?”欢颜恼怒。
“哈哈...像你这样的生活,难道还需要去刻意偷看吗?”远河大笑。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欢颜不解。
“那就要开始讲笑话了,至于为何会是笑话,等你听过之后...自然便会理解。”远河笑言,且是带着满脸的狰狞,开始讲述起了一段笑话...
“八十年前,在咱们金陵城中有过这样一个...名唤寒铸之人。”
“寒铸出身寒微、命比纸贱,却又不曾屈服于那一所有的人生,也不曾屈服于那满是坎坷与失败的命运。”
“在他年少之时,便知道唯有奋发图强,方可改变命运。”
“不过出身寒微的他,能够想到的方式,即是拼了命的给人做工,且是拼了命的积攒钱银。”
“于少年至壮年,于壮年至中年,寒铸终是通过点点滴滴的汗水积攒下了点点滴滴的钱银。而他也是通过这点点滴滴的钱银,在朝圣之地的偏远处,盘下了一间小小的店铺。”
“生意是酿酒的生意,按理来说...酿出的酒,种类应是越多越好,因为种类繁多,受众面才广。”
“却也不知是聪慧还是蠢笨,他开了酒坊后,竟然只酿一种酒,且是只卖这一种酒,而且一卖...便是数载之久。”
“事实证明,只酿一种酒,也是有着优势的,便是他可以通过点点滴滴的改良,一点一滴的进步,让这种酒水逐渐趋于完美。不过凡事都有代价,对于他而言,这所谓的代价便是...整日泡在酒坊之中,化作了邋里邋遢、疯疯癫癫的模样。”
“寒铸,是他的名字,也是这唯一一种酒水的名字,听上去颇有一股...数十年寒苦,唯铸一剑的意思。而事实也是如此,这倾尽了寒铸一生心血的酒水,很快便在当时的金陵城中名声大噪。”
“而寒铸的生活,也正是因此向着美好的方向开始发展。”
“不过正如我之前所说那般...所谓的日子,没有不好不坏这一说,而是呈现着时好时坏的模样。”
“好日子没过太久,坏日子也就来了。”
“随着寒铸的名声大噪,很快便被那居心不良、图谋不轨的歹人给惦记上了。”
“是一位很聪明的歹人,因为歹人仅是看了一眼,便发现了寒铸的弱点,而这所谓的弱点即是...邋遢。”
“整日泡在酒坊中,头也不梳、脸也不洗,纵是胡须,也呈现着杂乱、连腮的模样,甚至时时刻刻都散发着一股酒糟味。”
“那歹人动手了,不仅偷走了寒铸酿酒的秘方,更是反过来倒打一耙,说是寒铸偷走了自己的酿酒秘方,而这件事...也是在当时的金陵城中,闹的沸沸扬扬,且是让数百姓义愤填膺,纷纷想要伸张正义,且是为寒铸讨个说法。”
“按理来说...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知道谁是谁非。”
“但让人意想不到,且是难以琢磨、难以理解的是...这本就一清二楚的事,竟在短短数日后变的扑朔迷离起来。”
“原因它,仅因那歹人,着实太过于聪慧。”
“在他盗取秘方之前,便已是将自己打扮成了光鲜亮丽的模样,且是时刻让自己呈现出一副温文儒雅、知书达理的形象,甚至是不惜高价买来了华贵的服装,以及耗费大量精力让自己的仪容变的比干净整洁。”
“而这也是让歹人与寒铸,在外表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在这个世道上,是不会有人相信...一个外表光鲜亮丽之人,会做出偷窃之举的,人们往往更加相信自己的主观臆测,且将自己的主观臆测当做事情的真相。”
“而在数百姓的主观臆测中,那比邋遢的寒铸绝非善类。”
“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那歹人所说之言,但相信的人只要占据多数,那么...这多数人的主观臆测,也就变成现实了。”
“半生心血,付之流水,心中梦想,转瞬成空。”
“寒铸死了,死在了自己的酒坊中。”
“人们都说他因羞愧而自尽,但只有我才知道...他是被人活生生的溺死在了酒坛之内。”
“我哭着归家找娘亲,想要将事实的真相告知,但我却又未曾在家中见到娘亲的身影。”
“也许是外出了,但我等了一日、两日...六日、七日,也不见娘亲归来,反而随着时间推移,我竟是在后院的井中,嗅到了一股恶臭之味。”
“那一天,我似如父亲那般,成了一个一所有之人,而且不同于父亲的是...父亲是于初生便一所有,而我是在拥有一切之后,失去了这所谓的一切。”
“年少知的我...天真的认为,这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说理之处?”
“在稚年的我来看,若将此事告至参禅之地的庙堂,庙里的仙人一定会为我报仇雪恨、讨回公道。”
“抱着所有的期待,带着所有的希望,我成功来到了庙堂,不过在来时的路上,我却是遇到了一件妙事...有人对着我泼了一桶污秽,让原本干净整洁的我,变成了比肮脏,且是满身恶臭的模样。”
“肮脏且恶臭的我,站在了公堂之上。”
“光鲜且亮丽的歹人,也是站在了公堂之上。”
“我对仙人说,那歹人害死了我的爹娘。”
“歹人对仙人说,我的爹娘是因为生意不景气而自缢。”
“结合彼此的模样,最后的结果可谓是毫悬念,甚至是不言而喻。”
“我带着满腔的失望与绝望,离开了庙堂,且是深知...那歹人一定会斩草除根。”
“我躲躲藏藏,却是发现,周身脏污的我根本就没有任何藏身之处。”
“人们因我的肮脏,将我拒之门外。”
“人们因我在庙堂之中的谎言,将我藏身的位置散播出去。”
“人们因我损害了那歹人在他们心中的完美形象,将我视作过街老鼠。”
“而我也是在那时,认清了现实的模样,甚至是知道了...所谓的人类,不过是一群感官生物。”
“他们热衷于自己看到的、听到的、甚至是想象的,并将他们想象出的美好,映射到现实之中。”
“就像那歹人一般,有着一颗比肮脏之心的他,竟是经过数人的想象,而化作了圣人般的模样。”
“我时常在想,如果我也能像他那样,通过人们的想象,拥有一副光鲜亮丽的模样,该有多好啊?”
“答案是可以的。”
“因为天绝人之路,于我走投路之时,于我深陷绝望之际,天...不曾放弃我!”
“上天是公平的,它创造出了灵力特性这一概念,且是公平、公正,不带有任何偏激色彩的,均匀赐给了世人。”
“哪怕是肮脏如我、卑贱如我,也是拥有了一份独一二的灵力特性!”
苏远河说了很多很多...
也许说的是仅仅是他的过往...
也许说的是自己灵力特性的觉醒原因、过程...
也许言辞并不生动,也许故事也并不连贯,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场的欢颜与离患,皆是听的全神贯注。
因为他们不想过这...探知苏远河灵力特性的机会。
“是、是怎样的灵力特性?”欢颜有问,心脏因过度紧张而于此刻狂跳,且有冷汗顺着脸颊不驻流淌。
“它叫做...谣言中来!”远河狞笑,毫不在意的说出了自己的灵力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