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放弃了,于反复打击之下,心中的希望之火可谓是燃而又熄、熄而再燃。
就像是一根钉子,经反复弯曲过后,终会因为自身“疲劳”而断裂。
倚靠在椅,且是侧首看向了...透过窗棂而入的微光。
目光呆滞,面如死灰,一动不动,似是认为论做什么都是徒劳。
当然,男子至此尚未黔驴技穷,因为方法这种东西,他还是有的!
不是什么好方法。
是釜底抽薪、舍命一搏的方法。
脑袋微微转动,目光微微横移,于门窗之前转移到了大堂深处的...诊台之上。
是火与油!
确切的说是...火折子与刮痧油!
“这是我最后的办法了。”
“如果这个办法都不能让我逃离此处,那么也只能在此认命!”
“火势若起,堂安处,如果法在短时间内将门窗焚毁,那么我便会被浓烟呛死。”
“这疑是赌命的方法!也是我最后的办法!甚至也是我此刻不得不用的办法!”
男子微笑,笑的不是那般苦涩,而是十分开朗。
看似是因为自己有着直面死亡的勇气而开心,实际上却是...对自己除此之外别它法的自嘲。
抬起了颤颤巍巍的手,按在了柜台之上,从而支撑起自己颤颤巍巍的身躯,并对着大堂深处诊台颤颤巍巍的走去。
男子走的很慢,不过再慢的脚步,也是向前而行的脚步,而在片刻迈步前行之后,他终是来到了诊台之前。
看了看诊台上整齐摆放的器械,也是看了一眼那似会生出丝线的把脉枕,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到。
思想这种东西...在认为自己有希望之时,论看什么都是希望,在认为自己没有希望之时,论看什么都法将其联系到希望二字之上。
对于此刻的男子而言,放火烧房是唯一逃生的方法,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所以在他看来...除了这个办法,自己已是没有了任何办法。
立身诊台之旁。
抬起手,对着诊台之上装有刮痧油的瓷瓶而去,亦是对着瓷瓶之旁的火折子而去。
取东西,是一件很寻常的事,也是一件人们常做的事,而寻常、常做之事,必然会有常理可言。例如说...在一只手,想要同时拿起两样东西时,人们总会下意识的去拿较小的东西,且是将其夹在掌心后,再用手指捏、夹、勾住另一个较大的东西。
所以说,男子想要用一只手拿起火折子与瓷瓶,便一定会率先去那体积较小的火折子。
而在火折刚刚入手之际,男子即是愣在原地,且有一股莫名的记忆,再度涌入脑海之中。
“我的妻子很爱我,但是她却是不会再于家门前候我归家了。”
“因为她已经死了...死在了遗传性的心疾之下。”
“而所谓的遗传性,即是说这种疾病会传给子女。”
“也就是说...我的念柔也患有这种疾病。”
“我想起来了!”
“是念柔的心疾突发,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间医馆求医!”
“而我来到这间医馆后,郎中尚未见到,便昏迷在柜台之前,而待我醒来之时,这场荒唐的闹剧...便开始了!”
“而在这场闹剧开展之际,我的念柔...尚在家中忍受着病患的折磨!且在折磨之中等我带着郎中归去!”
男子立身诊台前喃喃自语,心中的压力也是因这些话语如潮渐起,到了最后甚至是到达了惊涛骇浪的程度。
放下了刚刚拿起的火折子。
垂首对着诊台上的瓷瓶瞧看而去。
原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也是于此刻瞬间动摇。
按理来说...女儿在家等待救治,男子更加要舍命一博。
但是按照常理来说...女儿越是需要他,他便越是法舍命一博。
他赌不起,一旦赌输了...便不再是自己被活活烧死那般简单,因为他死了,病在家中的女儿便会人问津。
“我、我不能死,最起码在救下念柔性命之前,我绝对不可以死在这里!”
“我不仅要离开这里,我要完好缺的离开这里!因为这有这样,我才能求医归家,救治念柔!”
男子抬手,终是不曾触及瓷瓶,而是拿起了一旁由布包裹的刀具,且是火急火燎的搬来凳子,亦是发疯对着棚顶抠挖了起来,最后又是取来竖匾,对着向前在棚顶的钉子戳击而去。
“念柔...念柔...你要撑住,用不了多久,爹爹便会带着郎中归家!”
“我已经失去了你的娘亲,且在失去之时立下誓言,一定要保你安康,护你成长!”
“更何况...身为人父的我!”
“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孩子早早夭折?!”
“我要在此赌上父亲之名,亦要赌上身为人父的尊严!”
“论这里充斥着怎样的怪异,都法动摇我离开的决心!”
“论这座楼阁有多少层,我都会将其一一破开,从而逃离这里!”
“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带着郎中归家,去救我的念柔!!!”
砰...!
伴随着嘶哑的呐喊的声,亦是伴随着棚顶不断碎裂、坍塌的声,楼阁的天棚接连坍塌。
男子不知自己在短时间内破开了多少层天棚,但对他而言...身后的道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前方是否有着他想要的希望。
只要他能在破碎的天棚后得见苍穹的蔚蓝,那么他便是成功打开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所以说这份蔚蓝之色,便是他想要的希望!
一层、两层、三层、四层...七层...男子依旧在戳击着天棚,戳至双手鲜血淋漓,戳至周身酸痛,掉落下来的碎石亦是将他砸至头破血流,尚有尘沙已与鲜血混成泥污,覆满了他的身躯。
啪...!
依旧是站在摞起的板凳上,对着天棚戳击。
但也仅是戳击了片刻,男子即是忽然头晕目眩,随后更是双眼一黑,于板凳上跌落而下。
啪!男子落地,且是顺着地面上的坑洞再度掉落而下,重重的砸在了下层的地面之上、坑洞边缘。
没有任何哀嚎,没有任何挣扎,宛若一个没有生命的麻袋,砸在了地面之上。
唯一与麻袋不同的是...在男子落地一瞬,即见鲜血顺其额头流淌而出,且是染红了地面,并形成了血泊。
不知过了...多久。
男子又做梦了,梦到了自己悠悠转醒,且是拿起了诊台上的刮痧油,均匀的倒在了门窗之上,且随一把大火的燃起,即闻窗外的街路上传来了一阵百姓呐喊着救火的声响。
火灭了,门开了,男子也是顺利被百姓们救出,自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
男子悠悠转醒,且是挣扎着欲要起身,但让他不曾想到的是...与梦境中不同的是,自己的腿竟然摔断了!
“啊...!”一阵撕心裂肺的呐喊,瞬起于男子之口。
而呐喊的原因,并不是腿骨断裂处传来的剧痛,而是他很清楚...断了腿的自己,已经法继续破开天棚了。
也就是说...男子至此,除了像梦境中那般引火烧楼之外,已是没有了一切逃生的办法。
“我不想赌,最起码我不能带着念柔去赌。”
“一旦赌输了,念柔便会与我一起死。”
“但是...原谅爹爹,爹爹除了这种办法,着实是想不到任何其它的办法了!”
男子忍痛起身,且是擦了一把脸颊上的鲜血,并一蹦一跳的,对着不远处的诊台而去。
目光,落在了装有刮痧油的瓷瓶之上。
把脉枕,也是伴随男子开阔的视野,而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等一下...”立身诊台之前,虚弱不堪、满腔绝望的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
“为什么我会接连做那些比真实的梦境?”男子垂首,看着诊台之左的把脉枕喃喃自语。
“就好像是...有人刻意引导我做这些梦一般,并通过这些真实的梦境,让我得知这个房间中哪些东西能碰,哪些东西不能碰一般。”
“是真的不能碰?”
“还是对方不想让我碰?”
“碰了真的会受到伤害?”
“还是说...为了不让我碰,才让我做了那些受到伤害的梦境?”
男子垂首,看着诊台之左的把脉枕,也是看着诊台之右的刮痧油。
而对于男子而言,此刻的问题即是...相信那比真实的梦境?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