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新娘子?吃了好多个?解元真追问道:“怎么回事?”
伙计战栗着,还有些犹豫。
卫厄拿着护撒刀,刀身随意地拍了拍,伙计一抖,马上竹筒倒豆子地将传言倒了出来:“好多年了,胡家楼一直往外村娶媳妇……娶进去就没见出来过,不是被吃了,是什么?”
原来,胡氏刚打中原逃来闽地时,本地大族一心想把他们赶走。胡氏索性造了座碉堡一样的大土楼,举族住在里边,一遇械斗就紧闭楼门,打高处的窗孔往外放箭。双方纠缠近几十年,才勉强达成约定,共存一方。
起初一切还不错。
直到胡氏一任族长的小儿子忽然打外地娶了个媳妇。
从第一个匆匆抬进楼里的外地新娘子起,胡氏每隔几年,就要抬一个外地媳妇进楼。这些外地的新娘子,一进楼就没见她们再出来过。
“我们这边的外姓人,也进不去他们楼,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咋,也没见办过丧事。本地这边嫁进土楼里的女人,也跟变了个人似的,”伙计压着声,“出来买东西回娘家,话说得好好的,一问那些外地媳妇的事,立刻变脸住嘴。再多说两句,就回楼里去,跟有鬼在背后盯一样。”
听到这,解元真皱起眉:“知道楼里死人,你们这还敢把人往里嫁?”
伙计不在意地:“胡氏有钱啊,北边来的大户,可有钱了。姑娘家能嫁进楼一个,那彩礼,够全家不愁吃不愁穿还挑啥。反正没的是外地来的媳妇,本地兄弟叔伯就在镇上,也不敢动是不。”
【呸!说多了就是重男轻女,姑娘家不值钱。】
【什么不敢动敢动的,分明就是觉得卖女儿划算!】
【闽地以前重男轻女风气确实重,好多人家一直生一直生,就为生个带把的传“香火”。】
直播间骂声纷纷。
解元真厌恶地蹙着眉:“官府就没人问过?”
“嗐!问啥问,”伙计道,“都是外地来的新娘子,人婆家那边收了钱,把姑娘嫁远远的,早就都当死了这姑娘的。没人出头,谁个官差吃饱了撑,自己讨麻烦事?”
卫厄打断伙计的废话:“最近一个外地新娘进土楼,什么时候?”
他这么一问,伙计脸上闪过了一丝恐惧的神色。
伙计不安地往街面张望,唯恐突然冒出个胡家人,这才咽着唾沫:“七……七年前。”伙计卡顿下,小声道,“然后,那楼就变得太、太恐怖了!”
胡氏接外地新娘子从来不在黄历的好日子接。
镇上的人偷偷掐算过,他们抬外地新娘的日子一个比一个邪,接来的新娘子更是一挑竹竿子,一顶轿棚子,绕着镇外走,好像不想让接亲队跟镇上的人有任何接触似的。
土楼抬亲越小心谨慎,镇上的年青汉子越好奇。
外地新娘子过来的时候,时常有镇上的青年汉悄悄趴在接亲轿避不开的地方偷看。
也刚好是巧。
最后这一次,新娘轿子过河的时候,打了滑,轿帘一晃,附近藏起来的青年汉子瞥见里边新娘子的打扮——头发盘得高高的,发里缠着金鳞小蛇,脸搓得白乎乎,双颊边点了红点。双眼还蒙着黑布。
比起新嫁娘,更像肉胎像。
轿子歪的时候,新娘子“啊呀”叫了一声,嘴角的红点一裂,头发里盘着的蛇朝下吐出了红猩猩的信子。
镇上的青年汉被吓得不轻,轿子一过,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了。
怪事就是打最后这个新娘子抬进楼开始的。
头五年,土楼还安生。
但两年前,一天半夜,河对岸的土楼忽然火光冲天——镇上的人还以为是走水了,第二天一看,又好端端的。
结果怪事打那时候起,就不断了。
镇上的人老能听到从楼里传出来的笑声和惨叫,开始还只是晚上才有,后来连白天也出现了。之前偷瞧过新娘轿的青年汉子个个赌咒发誓,说绝对是那外地新娘子的声音!跟那声“啊呀”一模一样。
土楼里的人起初还静悄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后来笑声越来越频繁,胡氏的人似乎也坐不住,天天出楼找附近的师公师爷。
“师公师爷进楼还好好的,出楼就跟吓疯了似的,个个念念叨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别吃我别吃我’,”伙计打了个怵,眼里满是恐惧,“一连疯了七个师公,这附近就没哪个师爷敢接他们的请了。”
卫厄微微一动。
七个师爷疯掉嚷嚷的“别吃我”跟鬼孩扎盲”将人扯进“床母地缚界”时的那几句恐怖民谣“捉迷藏、做药食”“先食心肝后食肺”有些对应。这些师爷进楼后,也进了玩家现在住的空屋?
卫厄心思急转,刀却还贴在伙计心口上。
背光里,银发青年睫长脸冷,唇血红,透出一股二话不说,闭眼就能宰活人的妖魅狠辣。
他不开口,伙计自个抖着就往下继续说了:“……进去七个疯了七个,
附近的师爷端公任胡家开再大价也不敢接了。但这胡家也当真有能耐,后来不知道打哪里,请来了个黄衣师公。最后这师公就厉害了!进楼七天,再出楼,楼里就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