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车停下时,叶琰率先下车,让随之赶到的保镖制止看门的一位安保,随后为封闻野开门。
“先生,就是这。”
封闻野下车,环视一眼四周,心中疑虑升起。
不对,保镖太少了。
老爷子不是那么粗心的人。
他走到安保面前,“其他人呢?”
安保磕磕绊绊,“没、没有其他人,先生,老爷子在客厅等您。”
老爷子早就知道他要来?
姜雨真走到他身后,“要不别进去了,我有点担心。”
他低声给她安慰,“别害怕,在这等我。”
他不清楚老爷子居心何在,但不能拿姜雨真冒险,只让叶琰带人在院子外守着他,孤身一人进了院子中。
姜雨真:“封闻野,你如果出事,我和咚咚怎么办?”
她猜不透老爷子的想法,但不想让他用命冒险。
封闻野停下脚步,转头,“真真,我会活着回来,等我。”
安保小声道,“夫人,老爷子只是想和先生说些话,没有谋害先生的意思,洋房内外都很安全,您放心。”
姜雨真眸子颤动,最终闭嘴,目送封闻野进了客厅。
她赌一把,赌老爷子良心尚在,不舍得对封闻野动手。
客厅灯光白的晃眼,所有灯都被打开。
正中间的皮质沙发上,坐着封老爷子。
面前的琉璃茶几上,摆放一瓶酒和几个杯子,一个杯子放在他面前。
一段时间没见,他消瘦了很多,脸颊凹陷,气色发黄。
听到动静,他僵硬的抬起浑浊的眼,看到封闻野来,没什么意外。
“我刚才听到你们来的动静了,她也跟来了吧。”
声音无力,仿佛一位病入膏肓的人。
封闻野只站在门边,冷冷的看着他。
他自问自答,“来了也好,看来她真的很担心你。”
他拍拍身边的位置,“好了,坐吧,咱们爷孙俩,今天好好聊一聊。”
“我们没有聊的必要,你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老爷子双眼浑浊,痛苦一闪而过,“只是我没想到,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封家为什么会支离破碎。”
明明他的初衷,只是想让封家发扬光大而已。
“这该问你。”
“是啊,该问我,我这段时间也时常在回想以前,明明之前一切都很好,即使你被你爸折磨了那么久,也从没想过报复封家,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老爷子的声音枯哑,飘荡在客厅里,落入封闻野耳中。
“你知道吗,我把你从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抚养长大,一步步变成我骄傲的样子,虽然表面对你严厉,但还是以你为傲,听到别人夸你的时候,我感觉脸上都是光。”
“我知道你被你爸折磨时,心疼你又气你爸,可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和你奶奶小时候又亏欠他,即使再气他,也没对他做什么,只能加倍弥补你,把封氏一切都给年纪轻轻的你继承。”
“在娶姜雨真之前,你从没让我失望过,那时我逢人就说,我养出了个让人羡慕的好孙子。”
他眼中泛泪,不知想到了什么,感动变为悔恨。
“可我想不通,我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让你逐渐变了,不再向我请教封氏的事务,慢慢远离我。”
“我想不到理由,就把所有理由怪在姜雨真身上,我总一遍遍告诉自己,她是个祸害,是她撺掇你,让你恨上你爸,因为她,我们家才分崩离析。”
封闻野神色凝重,“你怪错人了。”
封老爷子自嘲,“是啊,我怪错人了,我错的离谱,明明我年轻时脑子那么好用,怎么到老了,就什么都看不透,开始钻牛角尖了。”
他原本对姜雨真只是厌恶,以为她只是攀附权势的女人。
直到封政去世,他找不到发泄口,那股厌恶变成了恨。
他不能恨自己的孙子,只能恨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姜雨真。
可这些日子东躲西藏,他冷静下来后,想起之前调查到的自家孙子和姜雨真初识,竟然是在十几岁。
他恍惚意识到,姜雨真也没做错什么,后来的一切,都是封闻野上赶着倒贴的。
如果不是她当年收留,封闻野可能少年时就死在异乡了。
可现在该恨谁呢?
他被这个问题困住,每每想起都悔恨不已。
或许最该恨的,是他自己。
是他不分青红皂白,被仇恨无知蒙蔽了眼,一次次要伤害姜雨真。
她是最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