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知无事能瞒过我的眼睛,我自然是知道这私生子的来历。是你被下药、被隐瞒、始终被蒙在鼓里,甚至最初不知道有他的存在,这又怎么能算是你的错?”
“那女人的手段,我同样嗤之以鼻。可孩子终究是无辜的,既然我注定无法孕育你的孩子,有他的存在倒也不错。”
“这孩子看上去木讷了一些,但是心思至纯,倒是没有继承他母亲的那些心计。反而让我看到年轻时你的身影。”
将军听着夫人的话语,最终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珍惜与夫人的相知相遇和相伴,所以他始终不愿承认那次意外,和这位私生子的存在。
这么多年以来,将军甚至从来没有去探究过孩子的长相和姓名,也不知他的生母为何将他遗弃,让他变成被将军府捡回来的孤儿。
“人性也着实难料。有母亲因孩子而变得伟大,却也有母亲把孩子当成利用之物,见无法达到目的,便像丢弃物件般扔在一旁……”夫人声音已经淡然又缥缈。
“是啊,人性难料。”将军的语气十分复杂,“年轻时的我,也从没料到如今的我会变成这般模样。”
或许将军也曾是见人饭凉都忍不住去温一温的性子,可是如今,他却已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无论是战场上的敌人,被自己利用的百姓和工人,还是无辜的知情人……他的手上已经沾染太多血。
“错不在你,”夫人似乎是拿了件披风,盖在将军肩上,“我陪你一路走来,知你苦,知你痛。你想要的不过是寻常人家安稳又和乐的幸福,又有什么错?”
“错在这世道,让你找不出另一种实现渺小幸福的方式。”
如果吃穿安定和喜乐都有保障,一个社会又怎可能动荡?
自古以来举起反旗的人,究竟是他性子里的反骨更多,还是生活的逼迫更多?
将军似乎和夫人依偎在了一起:“就你会说话。恐怕哪天真是我错了,你也能找出另一番说辞宽慰我。”
夫人毫不犹豫的应到:“嗯。若你当真错了,我便陪你一起错。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变成什么性格,我这一辈子,唯你。”
将军似是苦笑了一声:“你的一辈子,可真是沉重到让我承受不起啊。”
“那也要受着!”夫人一直以来的淡雅语调中,难得多了一分撒娇的味道。
或许正是知道没有未来,两人才会在此畅谈对未来的种种幻想。
很快,耳边再次响起凛冽的风声。
叫嚣声、痛苦的呐喊声、火光燃烧崩裂声,和长剑穿透血肉的声音一同响起。
听上去,周圣他们就像是来到了一片凌乱的战场。
而且战局还是一边倒的屠杀。
如果周圣所料不错,这墓内所埋葬的尸体,还远不止他们发现的这些。
恐怕就连当初那些冶铁的工人,知情的百姓,都已被坑杀,并将尸骨掩埋于此。
当然,墓中的铁质棺材也不止这些,仅凭地下的面积来看,恐怕还有许多间未被发现的墓室,藏着精铁制成的棺材或兵俑、塑像。
或许,准确来说,这里并不是尸骨的墓冢,而是掩埋真相的墓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