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妨碍上辈子的贺顾怀疑自己的性向，既然不喜欢女人，那就只可能是喜欢男人了。</p>

但他寻了最好的男风馆，看着小倌们一个个咿咿呀呀的唱曲儿，衣衫半褪媚眼如丝的扭来扭去，他没生出什么兴致，倒只生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简直是落荒而逃。</p>

上辈子的贺顾便是这么打着光棍，直到三十也没成家。</p>

但贺顾毕竟是个正常男子，憋的久了自然也要出问题，长街上惊鸿一瞥后，贺顾虽觉惊艳，倒也没想太多。</p>

可他的身体显然诚实的多——</p>

昨晚上贺小侯爷做了一整夜的春|梦，几乎没得睡一个囫囵觉，直到夜半，他实在忍耐不住了，才一个人爬起身来，在昏暗的床帐里闭着眼自行解决了一番。</p>

他如今这幅少年体格，经不得什么刺激，分外敏|感，偏偏贺顾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白天长街上长公主那双带着寒意的桃花眼，贺顾情|动的简直无法自抑。</p>

这一折腾，竟足足折腾到了快天明。</p>

了事以后再睡去，拢共不得一个时辰，现在当然黑眼圈了。</p>

只是真话是万万不能跟曲嬷嬷明说的，更不可能告诉贺容，他只得干咳了一声，道：“呃……或许是有些水土不服吧。”</p>

曲嬷嬷十分心疼的念念叨叨，直说要给他熬点鸡汤，晚些时候让他带回去喝，贺顾也没听进去。</p>

用完早饭，贺顾和妹妹贺容告别，带着征野离开了望舒斋，他走在路上又开始心不在焉。</p>

说实话，想着别人的模样自|渎，还做了那种梦，这种事对贺顾也算得上是两辈子以来头一遭，贺顾既觉得自己对长公主殿下实在是大不敬，又忍不住一遍一遍的回味那个梦……</p>

该死……难道他是真的憋坏了吗？</p>

电光火石间，贺顾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p>

不对啊，万姝儿把他八字递进了宫中，皇后娘娘又在给长公主选驸马，上辈子这事儿若不是后来太子帮他搅和黄|了，他和长公主的婚事本来十有八九就成了。</p>

但上一世他没有去花月楼捉言定野，自然也未得长街上这惊鸿一瞥，所以才会找太子帮他推了这门婚事。</p>

重生后他本来就不打算再次投靠太子，对这门婚事也只是无可无不可，可现在他见过了长公主，回家以后还在梦里把公主这样那样……</p>

他这不就是……看上人家长公主了么？</p>

贺小侯爷无意识的咽了口唾沫。</p>

贺顾两辈子也从没喜欢过谁，不知道真心喜爱一个女子是什么样的。</p>

但是以他上一世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看着兄弟们一个个成家立业的经验来看，淳朴的感情观告诉贺小侯爷：你都想和长公主做那种事了，这不就是喜欢吗？</p>

难道他的爱情隔了两辈子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来了？</p>

征野在边上跟了一路，见贺顾从早饭时就一副神游天外心不在焉的模样，本来就有点担心，眼下又发现他脸上突然飞起两片十分不正常的潮红，忍不住问了一句。</p>

“爷，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怎么脸这么红？”</p>

贺顾缓缓回过头看他，他眼神看的征野心里突然一毛，连忙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p>

谁知贺顾竟缓缓问了一句：“……征野，你有心仪的女子吗？”</p>

征野一愣，不知道他没头没脑的突然来这么一问是什么意思，挠了挠头：“还没呢，我……我还没那种想法。”</p>

贺顾道：“心仪的女子又不会等你有了想法就会来，万一你还没想，她便来了，怎么办？”</p>

征野茫然：“啊……可是我还没准备好成亲啊……”</p>

贺顾：“……”</p>

他无语了一会，憋出一句：“算了。”</p>

征野见他一副很失望的样子，连忙道：“不过我虽然没有娶亲，我家中堂哥和堂嫂已经成亲两年了，十分恩爱。爷是有了喜欢的女子么？若有什么想问的，我……我虽没成过亲，或许也知道呢？”</p>

“……”贺顾满脸纠结，他踹了一脚路上的鹅卵石，忽然扭头看征野，“你堂哥堂嫂喜欢彼此什么？”</p>

征野沉思了一会，道：“我堂哥生的高大，有一把子好力气，人稳重，又老实，孝顺父母，家里有十多亩水田、三头牛、还有……”</p>

贺顾：“……”</p>

“那你堂嫂呢？你堂哥喜欢你堂嫂什么？”</p>

“堂嫂和堂哥是自小的娃娃亲，堂哥从小就喜欢堂嫂，堂嫂她贤惠，手艺好，女红也好，做饭也特别好吃，孝顺公婆，长得也好看……”</p>

贺顾眼睛一亮，忙道：“长得好看？”</p>

征野点头，有点好奇：“怎么了？”</p>

贺顾道：“如果只因为一个女子生得好看……就喜欢她，这算喜欢吗？”</p>

征野沉默了一会。</p>

贺顾见他不说话，不免有些着急：“你怎么不说话？”</p>

征野问：“只有长得好看这一点么？爷就没有什么想和她看月亮，想和她一起逛花灯会……之类的想法吗？”</p>

贺顾神色有点古怪，他沉默了半天。</p>

……直接说想和人家睡觉也太下流了……还容易显得自己像个会始乱终弃的渣男，贺顾琢磨来琢磨去改了个说法，开口小声问了句：“……那想让她给我生孩子算吗？”</p>

征野：“……”</p>

再大些，虽还没到掷果盈车那么夸张的程度，但整个汴京城，起码得有小一半的高门贵女，都在打着做未来长阳侯夫人的主意。</p>

可惜上辈子贺顾始终未娶，许多姑娘惦记着他，便硬生生从待字闺中，一路惦记到了嫁入夫家，等孩子都满地跑了，贺侯爷的婚事，却还是始终没有着落。</p>

他愣是从汴京城万千少女的梦，熬成了汴京城万千少妇随风飘散、不堪回首的青春。</p>

所以皇后娘娘会喜欢他，贺顾倒不觉得有什么意外。</p>

只是不知道长公主殿下又是怎么看他的……</p>

他们只有短短一面之缘，之前皇后娘娘又问过他为何会出入于花月楼的事，这么看，长公主殿下必然也知晓了，她会不会以为他是个轻浮孟浪之徒啊？</p>

贺顾越想越焦心，越想越害怕，只恨后面几人的对答怎么还不结束，好叫文试赶紧开始。</p>

大概只有等他得了魁首，陛下亲自赐婚，他才能安心吧。</p>

正想着，最后那个对答的洛河魏氏宗族子总算出来了，吴内官跟在他身后。</p>

他一出现，殿门前等待的少年郎们俱是精神一震。</p>

不知是不是贺顾错觉，吴内官脸上虽在笑，看着他们的那双浑浊的眸子，却好像带了点看什么小猫儿、小狗儿一样怜悯的神色。</p>

贺顾为自己突然产生的这个古怪想法愣了愣。</p>

吴内官道：“各位公子爷，随咱家进殿吧，文试这便开始。”</p>

进了殿，贺顾按照排号坐在了自己的书案前，案上笔墨纸砚已经备好，镇纸压着试题，贺顾挪开镇纸，展开来一看，不由得愣了愣。</p>

四书择句，经义释论各一道，每题需答百字以上，五经选试一道，可自择，做诏、判、表、诰其中一道。</p>

这题目……未免也有些太难了。</p>

题目形制，与本朝乡试类同，然而择出的经义题难度，却远在乡试之上，许多年前，王大公子王沐泽春闱应考，曾经跟他们几个弟弟，用拉家常的语气，猜测今年会试大概考什么，那时他还颇为震惊，王大哥竟然对这些艰深聱牙的经义，能那么如数家珍。</p>

今日一看这选驸马的题目，竟和王大哥那时候叨叨的，差不多是一个难度了。</p>

王公公刚才已然告诉他们，文试只有短短半个时辰，时间不等人，贺顾只得赶紧拿起笔开始答题。</p>

还好他今日来前，已在府中恶补了几日的四书五经，本来还觉得不一定能用上，只为了万无一失，不想此刻竟真的用上了。</p>

贺顾虽然答的稍觉吃力，好在少年人记性好，靠着临时抱佛脚，他好歹也能一一答上，不至于交白卷。</p>

至于其他人，那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p>

这些公子哥大多都是学问稀松平常、自知科举没什么出路，文不成武不就，才会打起做驸马得的那点赏赐的主意来，眼下万万没想到选个驸马竟还要考经义策论，都是猝不及防。</p>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抓耳挠腮的抓耳挠腮，咬笔杆的咬笔杆。</p>

皇帝在御座上一一打量，场下只有寥寥几人还算的上从容。</p>

王二公子自然是最为气定神闲的那个，皇帝瞅着他看试卷那不屑的眼神，甚至开始怀疑，难道这题目还是简单了？</p>

那位所谓的洛河魏家宗族子，则早早知道了答案，只要默背往卷上誊写就好，自然也是面不改色。</p>

再余下的，长阳候府贺顾，荣远伯府陆归宁，虽然眉头轻蹙，额有薄汗，这二人却好歹也还算在奋笔疾书。</p>

时辰一到，吴德怀收上各人的答卷，恭敬的奉到了皇帝跟前的御案上。</p>

皇帝开口道：“此前朕答应过长公主，今日文试出题和阅卷，都以她的主意为准，不必拿给朕看，奉给公主便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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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德怀恭敬的低头答了声“是”，果然将一摞试卷呈到了珠帘后的长公主案前。</p>

贺顾却忍不住吞了口唾沫——</p>

天了个老爷……这难到变态的题目，竟然是殿下亲自出的。</p>

虽然此前，贺顾早就听闻，长公主殿下自小聪慧非常，又得陛下爱重，养的和皇子无异，甚至与太子、二皇子一同开蒙读书，他还只当是旁人吹牛。</p>

眼下才发现竟十有八九都是真的。</p>

贺小侯爷又忍不住抬头去看那道珠帘了，他眼睛亮闪闪的，心道，不愧是他喜欢的女子。</p>

旁边的王沐川却冷不丁伸手拧了他屁股一把，贺顾猝不及防，差点被拧的嗷一嗓子叫出声来，他转头怒视王二公子，嗓子里没敢发出声音，嘴型却能看得出，是在控诉王二哥。</p>

“你作甚！”</p>

王沐川的死鱼眼淡淡扫了他一眼，并不言语，只又转过眸子低下了头。</p>

贺顾这才反映过来，大约是他胆大包天，竟敢直视长公主，这等孟浪行为在王二公子眼里，当然是有失体统的。</p>

王二哥真是好烦，管天管地，还管他看不看喜欢的姑娘，贺顾心中气呼呼的想，等他做了驸马，不仅要看……</p>

还要亲！亲好多下！</p>

气死王二这个死鱼眼！</p>

吴德怀虽然低眉敛目站在圣人身边，余光却已经把殿下这些年少气盛的公子哥儿们的每一个动作，都看在了眼里，他心中暗叹一口气——</p>

没想到圣上竟真由着公主，让她来阅卷，这下子若是公主不愿意，那便是撒个泼，全都说不合格，岂不也是可以的了？</p>

只不过公主若真那么做了，皇后娘娘定然不依，还是得演个戏，才好糊弄过去，让娘娘信守承诺，以后再也不提选驸马的事。</p>

也真不知殿下为何如此不愿意成亲……她是皇家贵女，便是嫁出去了，以后想念父母，回宫探望不也是一句话的事儿么？</p>

何况这次参选的几位公子爷，分明都是挺好的少年郎啊。</p>

吴德怀正想着，却听长公主在珠帘后淡淡开了口。</p>

“合格者，四人。”</p>

贺顾不由得精神一震。</p>

“王沐川，魏世恒，陆归宁……”</p>

三个了，没他的名字，还剩最后一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