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问题?”沈浪忐忑道。
“我儿竟能一口说出四个成语,不错不错。”
“……”
沈浪摆出狗腿子笑脸:“那是,也不看看俺是谁的儿子。”
沈老爷大笑,领着儿子进去,扈从则等在书院外面。
明心书院建于翠云山下,前卑后高,层层叠进,错落有致;加以庭院绿化,林木遮掩,以及亭阁点缀,山墻起伏,飞檐翘角,真正是骨色相和,神彩互发。
一路行来,处处皆是白衣学子,或吟诗作对,或高声朗读,让沈浪想起了前世的校园。
只不过这里应该没有藏在隐蔽角落的小树林。
“待会郑夫子问起你脸上的伤势,就说是在大街上遇到强人劫掠百姓,你奋勇与之搏斗时造成的,听见没有?”沈老爷低声嘱咐。
沈浪翻了个白眼,光天化日在京城大街上劫掠百姓,这强人是脑壳被驴踢了还是活得不难烦了?
宁这借口比红绿灯前扶老奶奶过马路还要不着调。
见沈浪不答话,沈老爷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强硬道:“听到了没有,还想挨揍不成?”
“嗯,”沈浪用鼻孔发音,他愈发确定今儿那顿毒打是老爷子报几天前的一拳之仇。
而且看样子还没报够?
看儿子如此上道,沈老爷满意点头。
…………
郑夫子的办公室叫“文雅堂”,一听这个名字就很文雅。
郑夫子也是位文雅夫子,他方眉阔脸,眼眶微陷,蓄着整齐长须,一身儒衫虽洗的发白却整洁干净,此时正端着青花瓷杯悠哉悠哉饮着小茶,一脸惬意。
但是打沈浪父子进门,这位夫子脸上的悠闲满足便顿时荡然无存。
他看着沈大少爷左一块青右一块白的脸颊,还有只肿了半边的眼眶,眼角不住抽搐。
目光下移,再看到歪歪斜斜的衣领,郑夫子再也忍受不住,默默起身,给沈浪把衣领扶正,衣服上的褶皱抚平。
做完这一切,他略微松了口气,这才请沈老爷入座,沈浪作为学生,自然莫得座位,低眉顺眼站立一旁。
趁夫子和老爹谈话之际,沈浪偷眼打量这位老者。
一看就不知道洗了多少次的衣衫,配合那张方方正正的脸,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位贫简节约,浑身鼓荡浩然之气的正义夫子。
但沈浪心中嗤笑,莫说其他贿赂,就自己那十根金条的束脩,买一座宅子都绰绰有余了,换不起几件衣裳,谁信呐?
沈老爷和郑夫子还在寒暄,沈老爷有点心急,一直想把话头往儿子身上引,奈何郑夫子话术了得,就是避开这茬,一直没给他机会。
其实沈浪入学的事早已定下,能不能正式拜师,得经过考察,三日之后再看。
今儿过来,主要是让郑夫子看看沈浪,沈老爷进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沈浪好好表现,务必给夫子留下好的印象,可惜父子俩打进门后,除了给沈浪整了整衣衫,自始至终郑老夫子再也没看他一眼,言谈之间更是提也不提,仿佛对这个以“贿赂”试图入明心书院大门的纨绔子弟极不重视。
这会儿,可能实在找不到话题了,郑夫子竟一本正经的向沈老爷讨教起了经商之道。
沈浪斜眼旁观,这年头,单论地位,如果商人在第一层,那读书人就在九十九层。
就因为不想理我,你浩然正气郑夫子都下贱到要去经商了?这是有多厌弃!
沈浪心中一万个槽奔腾而过。
这时候,书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夫子,要上课了,学生们都在等您呢。”
郑夫子仿佛松了一口气,一锤定音结束谈话:“那便如此,明日沈公子过来入学……嗯,辰时到熏文馆即可。”
说完,急匆匆而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父子二人。
“爹,这郑夫子好像不靠谱哇,十根金条打水漂了?”沈浪郁闷道。
沈老爷子也甚是疑惑:“奇怪,以郑夫子的品性,不该如此呀?”
“品性?”沈浪嗤笑,“收钱不办事的品性?”
“你懂什么,”沈老爷呵斥一声,然后威胁道:“接下来这三日,你给我好好表现,必须让郑老夫子接受你,否则,老夫定教你知道大周的天空为何那么蓝。”
……沈浪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