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可是沈浪沈参谋?”宋长山坐到沈浪对面,抚须问道。
“回宋大人,正是草民。”沈浪起身行礼后,复坐下来,为宋长山斟了一杯茶。
宋长山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沈兄生了一位好儿子啊。”
“沈兄”自然指的沈老爷,沈浪微笑道:“宋大人是来找我爹的么?我爹刚睡下,我去唤他下来。”
宋长山却摆摆手,道:“不用,老夫是来找你的。”
“找我?”沈浪有些诧异。
宋长山颔首道:“听邓大人说,此案水落石出,老夫得以沉冤昭雪,贤侄居功甚大,老府自当要来感谢。”
“哪里,”沈浪道,“若没有我,此案真相大白也只是时间问题,大人不必感谢草民。”
宋长山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沈浪话中的弦外之音,呵呵笑道:“令尊与老夫乃是世交,贤侄不用叫我大人这么生分。”
沈浪只好道:“是,宋伯伯。”
宋长山点点头,道:“贤侄智谋过人,邓大人对贤侄很是重视啊。”
沈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谦虚道:“宋伯伯过奖了。”
宋长山抿了一口茶,道:“贤侄此来青州,对青州民生如何看法?”
沈浪道:“青州城繁花似锦,堪比京城,据说,这都是宋伯伯的功劳。”
宋长山顿了一下,摇头笑道:“有时候,所见和所实相差甚远,青州城表面上一片平和,实则,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更莫说青州城外了。老夫当年调任过来时,一路走下来,沿途流民无数,饿殍遍地,虽说青州地处边关,但也本不至于此。贤侄觉得,造成青州这副模样的原因在何?”
说着,他看了沈浪一眼,不等他回答,继续道:“如果青州是一艘大船,那么船上的蛀虫太多,这艘船迟早就会倾覆。老夫所衣所食,皆是百姓所赐,当时老夫便下定决心,一定要让青州百姓日子好过起来,为此,付出再多也无不可。”
沈浪沉默了一会儿,道:“宋伯伯说的是。”
宋长山呵呵笑道:“贤侄既是仙留学院弟子,将来少不得入朝为官,老夫和贤侄也算师出同门,令尊昔年又对老夫有大恩,日后但有难事,老夫定然相帮。”
“多谢宋伯伯。”
接下来,便是些家常事,宋长山久不回京,很感兴趣的打听了一番京城的事情,不过沈浪也是个外来货,知道的并不多。
聊了一会儿,宋长山便告辞,如今他官复原职,很多事情亟待解决,闲不下来。
沈浪将宋长山送出门外,有些失神的看着这位封疆大吏身影消失。
刚才宋长山那话说的明白,只要能铲除相王这个蛀虫,牺牲一小部分人,也是值得的,甚至要牺牲他自己,也并无不可。
所以劫粮案确实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苦肉计,而那些死去的护卫、家丁、镖师、商人,都是这场计谋中不得不少的一部分。
这便是大儒们眼中那个爱民如子,性直刚硬的宋长山么?
沈浪神色复杂,前世的思想让他心底里并不同意宋长山这种做法,甚至有些心寒,但也许这个时代,确实只能这样吧。
他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曙光,呆了好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