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桑摘下外套出门。
剧院后门有一家港式和西式结合的茶餐厅,不太符合北方人的口味,但胜在客流量小,不排队,环境雅致,基本是剧院演员的食堂了。
她失魂落魄坐在靠墙的桌位,只点了一碗虾仁粥,勺子反反复复戳着,却一口没吃。
对面靠收银台的单人桌位,梁迟徽正在喝汤。
何桑一进门,他立刻注意到了。
接触了她这么多次,这次是她最狼狈的。
颓靡又委屈。
他在情场也厮混十几年了,各色各样的姑娘为博得男人怜爱,人人有一段“悲惨故事”,虚虚实实假多真少,梁迟徽又天生的铁石心肠,能打动他、拿下他的,一个没有。
反而是何桑这种表面逞强,其实纯纯弱弱最需要被呵护的女孩,勾起男人的不忍了。
梁迟徽叫来服务生,“那位小姐平时爱吃什么。”
“水煮,蒸食,不咸不甜不辣不油的。”
他下意识看了何桑一眼,“不会太清淡吗?”
“她们是演话剧的,保持身材。自从我家餐厅变成了剧院的食堂,酱料都省了。”
梁迟徽翻开菜单,选了几样营养充足的菜式,“全部给那位小姐上一份。”
服务生将菜品端上来,满满摆了一桌,何桑不明所以喊住他,“我没点鱼羹和红酒虾排——”
“是一位先生请您吃的。”
她循着服务生指点的方向,发现了梁迟徽。
何桑刚要起来,男人点头示意她坐,于是她没再动,扯出一丝勉强的笑。
相隔了四张餐桌,梁迟徽很沉得住气,始终没跨越。
甚至避免何桑不自在,连一个眼神也没扫她。
极为绅士。
梁迟徽也挺会点菜的,一应是低脂肪、滋补女性的食物。
何桑不能拂了他的好意,每样菜尝了尝,本打算先他一步结账,被告知结完了,一共2620元。
“梁总?”她嗓音哑哑的,“我现金不够。”
梁迟徽顺手放下刀叉,朝这桌走来。
他个子太高了,温润之余,隐隐有一股压倒性的气魄,又穿着松针绿的风衣,版型周正挺括,衬得他喉结和手腕近乎是浓白色。
男人解开腹部位置的扣子,方便落座,“什么意思?”
“这顿饭太贵了...”
“我请你。”梁迟徽含笑打断她,“男人买单是天经地义,何况并不贵。”
她捏着手机,想起剧院的绯闻,“梁总——”
“如果你能长胖一点,再圆润一点,也许比现在好看。”
梁迟徽这话丝毫不显轻佻,诚恳又得体。
何桑形容不出是什么滋味,心底酸胀麻,像在大潮大浪里孤独漂浮了太久,终于有人递来一块救命的浮板,她深吸口气,“宋小姐更好看,是不是?”
他手臂悠闲地搭在椅背上,姿势放松,“谁说的?”
“我只是问问。”
“男人评价女人的长相不礼貌,各花入各眼,有人认为你漂亮,也有人认为她更胜一筹。”梁迟徽凝视她,“我是前者。”
何桑抬起头,四目相对,他郑重其事的样子,惹她笑出声,“谢谢梁总。”
“不是安慰你。”他重新要了一副餐具,交到何桑手上,“心情好了,接着吃。”
她接过勺子,犹豫道歉,“抱歉,我剧院的同事误会了,毁了你的名声。”
梁迟徽不甚在意,“我知道,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