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桑其实有无数次的冲动想要问他,广和集团以及冯志奎的真相,是否与他有关。
只是话到嘴边,她忍住了。
无关,没必要多此一举,有关,他不会承认,倒是打草惊蛇了。
梁迟徽如今不觉得她是个威胁,他们这种地位的男人本性自负,区区小姑娘,基本不放在眼里,一旦她表现得过于敏感,积极调查探究,他觉得是威胁了,冯志奎心狠手辣,后果不是她能应付的。
查,肯定要查下去,曾家人脉广,总胜过她东打听一句,西打听一句的,而且曾明威好歹是市里的知名富豪,冯志奎敢派人堵截她,未必敢堵截曾明威。
何桑稳了稳神,换了拖鞋,整理桌上碘酒纱布之类的杂物,梁迟徽从浴室出来,他头发半干,手上是吹风机。
“去什么地方了?”
“东丽度假村。”何桑整理完药袋,又扭头收拾卫生间,“邱太太酿得葡萄酒出窖了,请我尝尝。”
“别动!”梁迟徽忽然制止她。
何桑手一抖,动作停住。
他撂下吹风机,进入浴室。
洗手台堆着三四条平角内裤,攒了一团,灰色的,蓝白纹的,已经浸泡了水,显然是要洗的。
洗手间没开排风,浓郁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沉厚的男性体味,再配上贴身的私密物,何桑本能撇开头。
梁迟徽伸手抓起,视线掠过她,又迅速移开,语气不大自在,“这几日卧床养伤,所以没洗,今天舒服些了。”
他语调喑哑,眼神也晦暗,“抱歉,我无意冒犯。”
这间套房只有一个洗手间,两个水池挨着,何桑进来,一定会发现。
梁迟徽确实无意,他没想到何桑回来这么早,因此一丝不挂去洗澡,没有预备好衣服,内裤也丢在明处。
“不怪你,怪我没提前通知你。”
何桑走出去,梁迟徽将内裤统统扔进垃圾桶,跟在她后面。
“我帮你涂药。”她打开床头的灯带,“发烧吗?”
男人褪下浴袍,袖子一挽,在腹部挽了个结,“不烧。”
“没发炎就好,否则要住院了。”
他打着赤膊,大块的伤疤淹没在线条棱角里,何桑蘸了碘酒,仔细消了毒,把药膏抹在纱布上,“腋下的伤口湿了,你尽量不要洗澡。”
梁迟徽笑了一声,“不洗澡不是臭了?”
何桑未经思索脱口而出,“臭了比感染强,感染流脓,你没法上班了。”
说完,她愣住。
男人背对她,肩胛削瘦,刚毅凸起,两缕筋脉沿着肋骨分叉,顺延至腰窝,零零碎碎的疤痕,有大的,有小的,最严重是脊椎下面四五厘米的位置,二楼下坠的冲击力,加上她的分量,骨头差点磨平了。
来酒店出诊的医生也直呼他命大,幸好他有跳伞滑翔的经验,落地时下肢较劲,胯部分担了脊椎的受重,不然压迫了神经,轻则骨折,重则瘫痪。
假如是何桑坠地,十有八九残废了。
“你被梁董降职,是因为那天在食堂替我解围吗?”
由于呼吸,梁迟徽背肌一鼓一鼓的,“不完全是,你别多心。”
何桑缠好纱布,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
“怎么了?”梁迟徽撩开她额前的发丝,露出那双含泪的眼睛,“谁欺负你了。”
她一低头,长发又遮住,“没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