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老郑在玄关迎接梁迟徽,小声提醒他,“别久留,家里正乱。”
他穿得单薄,灰衬衣和黑西裤,单手拆了领带,挂在屏风上,“什么缘故。”
“要离婚。”
梁迟徽解纽扣的手一顿,“父亲的意思?”
“原本是吵架的气话,三公子起哄,于是梁董决定离了。”
“老三起哄?”
梁迟徽心中揣摩了个八九不离十,绕过屏风,进客厅。
纪席兰犹如一滩烂泥,瘫在地毯大喘气,梁延章靠着沙发,一旁是姚文姬,拍他胸口顺气。
“父亲,母亲,纪姨。”梁迟徽规规矩矩打完招呼,蹲下捡水果刀和竹篮。
梁延章在气头上,瞪着纪席兰,“老二老三都在家,也做个见证。我们到今天的下场,是你逼我的,不是我始乱终弃。”
“延章...”纪席兰面色青白,“没有商量余地了,非要离婚了?”
“商量什么?”客房门拉开,梁纪深带着何桑出来,“勉强凑合是互相折磨,父亲一把年纪了,肩负着梁氏集团的重担,您作为梁家的夫人,一无助力,二不贤良,搅得家宅不宁,大哥和二哥在外也不安心。”
梁迟徽目光落在他衬衫的嫣红,“老三流血了?”
“小擦伤而已。”他递出一盒烟,“二哥从哪来。”
“公司。”梁迟徽叼出一支,梁纪深摁下打火机,隔着蹿升的一缕火光,四目相视,“发生什么大事了,殃及了你受伤。”
梁纪深自己也点燃一根烟,“二哥匆匆赶回,不就是看热闹吗?何必问我呢。”
“是巧合。”梁迟徽面无表情吹出烟雾,“老宅的佣人要么是翁姨的陪嫁,要么是纪姨的亲信,谁会给我通风报信呢?”
“老二!”姚文姬呵斥他,“老三公务多,难得回家一趟,你是二哥,度量大一些。”
程洵这时拎着礼品盒进来,撂在储物间外,“姚夫人,梁先生从外省订购了中药补品,对癌症的术后治疗有辅助作用,是老专家配置的,这位中医专家退休八年了,轻易不出山了。”
姚文姬很客气,“老三,你又破费了。”
“应当的。”梁纪深同样恭谨客气,“算是向姚姨赔罪了。”
“我在老宅养病,延章和席兰的确不方便,席兰有不满,我没怨她。”姚文姬吩咐梁迟徽将礼品送上三楼,“我下个月搬到郊区的庄园了,席兰也踏实了。”
她转身,劝慰梁延章,“席兰千错万错,她教导抚育了老三,是梁家的大功臣。家族体面,母亲的身份体面,老三在业界的腰杆子才硬,你们老夫老妻了,离得不体面,影响儿子和企业的名声。”
“多谢姚姨考虑周全。”梁纪深打断她,“我在业界凭实力扎根,其他人无法胜任的职位,我能胜任。父亲和母亲离婚,影响不了我的名声,只有我自己离婚,影响得了我。但我只要结了婚,万万不可能离婚。”
姚文姬眯起眼。
“不劳姚姨记挂我了。”梁纪深语气耐人寻味,“您养好病,身体健康是当务之急。”
始终沉默的梁延章开口,“既然老三同意,咱们离了吧。”
他这念头,已经萌生十来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