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号桌又抛出纸团,“一只聋,一只不聋。”
男人握拳抵住唇,隐忍喉咙的笑声,在后面回了一句,“抱歉,咖啡味的酥油茶好喝吗?”
他折叠好,站起,要亲自送,经理眼疾手快接过,“我送。”
梁迟徽挑眉梢,“也好。”
经理手发抖,交给何桑,她补了俩字,“好喝。”
掌心汗涔涔的,如同在水里洗过。
“多谢。”梁迟徽撕碎,丢在垃圾桶,“再煮一杯咖啡酥油茶。”
何桑憋着的气终于吐出。
好险。
一步之差。
经理若是没抢纸条,四目相视,何桑想象那幅场面,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她扒开芦荟叶,又望向那边,梁迟徽气定神闲批文件,确实没有察觉到她这桌的任何问题。
酥油茶的成品比泡茶迅速,他才批完一份,服务生端了茶碗上桌,他喝了一口,苦甜油,估计喝不惯,撂下了。
梁迟徽批阅第二份文件的工夫,两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上楼了。
一胖一矮,挺有老板气质,只是神色鬼鬼祟祟,弱化了那股财大气粗的派头,他们坐在3号桌的空位,“二公子,冀省不安全了,为什么约在市中心?”
何桑利索拍照,又开启手机录音,搁在茶桌的左上角,朝向梁迟徽,抽出纸巾覆盖在上面,简单的隐蔽。
“这家茶楼的普洱王不错,是市面少有的珍品了,尝尝吗?”
“我哪有心思品茶啊!”矮个子六神无主的,“我做买卖赚了一辈子的钱,没嫌过钱多...唯独这回,真他妈烧手!”x
梁迟徽面无表情叩击茶盘,“不踏实?”
“太不踏实了,我们根本睡不着觉,窗外警笛...”
“有彻底让你们踏实的地方。”他带点笑容,“你们踏实了,外面也风平浪静了。”
胖子大惊失色,“二公子,您...”
“你名下的华泽公司资金缺口巨大,一旦破产清算,欠银行的钱,你无财产可执行,银行没办法。可欠地下钱庄的钱,如果你赖账,你的妻儿要遭殃了,钱庄追债的手段,你是知晓的。”
胖子匍匐在桌面,死死盯着梁迟徽,“二公子,当初讲好的,我们——”
“我人脉广,和地下钱庄也有交情,我谈判应该可以一笔勾销,钱庄的利息是人情债,有人情,一切好商量。”梁迟徽笑容愈发大,“你们考虑。”
矮个子面如土色,瘫在椅子上。
胖子镇定许多,“我的公司已经开始破产流程了,我欠了地下钱庄四千多万的贷款。”
梁迟徽点头,“很容易。”
胖子和矮个子心照不宣默认了交易。
何桑懊恼关了录音。
梁迟徽的谨慎几乎滴水不漏,总是在关键之处打断他们,录音的内容没有含金量,分明在暗示他们投案自首,他负责善后,保全他们的家眷,可是言语间,又完全不沾边。
怪不得梁延章器重他。
他既精明又警惕,也是防备这两个人被收买,录音反咬他。
何桑知道这步棋赌对了。
梁迟徽作为未来梁氏集团的董事长,梁延章过往的暗箱操作,即使有某个环节隐瞒了他,以后他也会了如指掌,因为他控制了梁家的核心。
他身边的女人,一定有机会通过他,顺藤摸瓜接近核心,接近所有黑幕。
“护城楼坍塌”是梁延章手中最大的黑幕。
涉及了人命。
何晋平的,何桑叔叔的,以及何晋平的下属。
梁延章信任梁迟徽,攀着梁迟徽是挖掘真相的唯一途径。
那两个供货商先行下楼,梁迟徽起身,整理好衣领和袖口,经过16号桌,他步伐一顿。
何桑呼吸也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