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背着手在宋清月的闺房里转悠了半天。
这个房间装修得很怪,一般小姐用的跋步床没有,反而放了一张大得足以躺三四个人的床,上头摆了极厚的床垫,软得一坐就陷下去。
粉色的帐曼是高高悬挂在房梁上的,上头还坠了些玻璃珠子和珍珠。
李昭摸着那些玻璃珠子笑了笑,这丫头还真是哪儿都不愿意委屈自己,屋里所有的椅子上都放了软垫,形状很特别,人坐上去很难坐直了,而是会直接很没样子地摊靠在椅背上。
梳妆台上摆放着一面足有芭蕉扇大小的玻璃水银镜,这可是连宫里娘娘都难弄到的玩意儿。各种钗环步摇、胭脂水粉摆了一桌子,不过据李昭所知,宋清月并不爱用胭脂水粉。
他打开她的胭脂盒子试了试颜色,问道:“你们姑娘都是什么时候才会梳妆打扮自己?我来的这几日就没见着她画过妆。这么多胭脂水粉她怎么用得完?”
凤七道:“姑娘不怎么用,就爱收集把玩这些,说是盒子好看,欣赏够了就赏给下人们。”
李昭勾唇笑起来,宋清月果然是个特立独行的怪人。
凤七继续道:“姑娘有时候来了兴致,会出去采了花瓣自己做这些。”
李昭想象着小丫头忙忙碌碌的身影,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温柔来。凤七看得心惊,她虽然知道自家爷是自小就看上姑娘的,可姑娘她一点也不知道啊!她还说过以后到了成婚的年纪就招婿的话……
其实凤七心里是赞同宋清月的,姑娘是庶出,肯定做不了世子正妃,真还不如招个上门夫婿,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边软榻上摆着一篓丝线和一个绣绷,李昭在丝线篓子里挑挑拣拣,找到一块绣得还凑合的丝帕,放在鼻尖处嗅了嗅,整齐地叠好,直接揣怀里了,此等宵小做派看得凤七都忍不住皱眉头。
“主子,您别这样……”
好歹是堂堂亲王世子啊!凤七觉得有点没眼看。
李昭嗯了一声,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我行我素地翻她的书架。
“那本她写的话本呢?拿来本世子瞧瞧。”
凤七有些不情不愿地把几本叫《兰因絮果》拿给李昭瞧,看到书名,李昭就扬起了一侧眉毛。
这故事写得还挺长,一共上中下三册,因为是从右往左横着用简体字写的,李昭很不习惯。好在宋清月的简繁字对照表,他早瞧过,字都认得,花了大半个时辰才翻完上中两册,这故事令人悲伤又唏嘘,看得人胸口发闷。
他原本想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能写什么话本?无非公子佳人、情情爱爱,他知道宋清月从来是个特别的姑娘,却不成想她竟然写了这么个故事。
故事中的男主人公,乃是尚书府幺儿西门公子,大家都说他相貌好,人品佳,有才学。
一次游历中,在江南与家族没落的已经沦为商户女的冷清秋一见钟情。冷清秋知道她与西门公子的门第差距,拒绝了西门公子的追求,但西门公子不愿放弃,花费了大量精力、钱财,终于讨得了冷姑娘的芳心。
之后,西门公子更是不管不顾地退了父母给他定下的亲事,抛弃了青梅竹马的表妹,娶了冷姑娘为妻。
但幸福似乎也从新婚的那一天开始就结束了。
冷清秋在家里被长辈、妯娌气压、刁难。西门公子一开始还有几分劝慰的耐心,没过半年,就开始不耐起来,开始宠幸通房,之后更是遵循了长辈的意思,纳了妾室。
而冷姑娘对于内宅的倾轧、斗争毫无反抗之力,她吞下了一桩桩一件件的委屈,甚至在妾室的陷害下,流了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