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昭用“创业未半”为由劝回去宋清月心里依旧憋着气,一路上都坚持一个人睡。她虽然跟着李昭回来了,可心里还没想好到底往后要怎么跟这人相处。
李昭每晚抱着枕头可怜巴巴地蹲在门外,指望宋清月能心软让他进屋,可宋清月这次就是硬着心肠,不理睬李昭的苦肉计。
叫宁远安排她撤离的事已经足够让她生气的了,他居然还敢在南边纳妾!
他要上天吗?!
不叫他吃够教训,他当她是好欺负的呢!
可临到京城的一晚,气温骤降,天空忽然飘起雪花来。
正是春寒料峭的季节,气温升升降降乃至突然下雪也是有的。李昭那厮居然依旧抱着枕头站在门口死皮赖脸地软磨硬泡说些乱七八糟的屁话。
宋清月最后没经得住李昭的一连串喷嚏,心软让他进了屋,结局就是被折腾了大半夜,被这头饿狼吃得连骨头渣都没剩。
第二日根本起都起不来,被李昭用被子一卷,直接给抗上了马车。
临近中午的时候,宋清月总算睡饱清醒了。
车队在一家水泥路边的一家客栈停下,林万福去监督监督休息站客栈的厨子做饭,马车里李昭殷勤地伺候宋清月穿衣净面。
宋清月倒也不含糊,穿好衣服,伸出白皙小巧的脚丫子来晃了晃,示意小昭子给套上袜子。李昭瞥了一眼这个蹬鼻子上脸的小女人,宋清月扬扬眉毛:“看我干嘛?赶紧的,伺候本夫人穿袜!”
李昭没脾气地诶了一声,从善如流地从箱笼里找出袜子来帮她套上。
他见宋清月依旧冷着脸,厚脸皮地贴上去亲亲抱抱。
“月儿,好月儿,为夫想死你了。别生气了好不好?以后你说什么,为夫都听你的。”
宋清月斜眼瞅李昭好半天,瞅的李昭背上冷汗都下来了,最后她哼了一声,捂着腰委屈道:“腰好酸!”
李昭松口气,立刻狗腿地绕到她身后,让她趴在自己腿上给她揉腰,一边揉一边问:“夫人可觉得舒服?轻重如何?”
“嗯,还可以吧。”
宋清月舒服得哼哼唧唧,李昭一听更卖力了,可一用力,宋清月就受不住叫唤起来:“疼疼疼!你轻点!人家娇贵着呢!你这么大力气会揉坏的!笨死了,揉腰都不会!”
嘶!
这小女人!
还作上了!
李昭一边给她轻轻揉着腰一边盘算着等会晚上要把宋清月清炖还是红烧,在南边饿了将近一年,现在怎么吃都吃不饱的。
宋清月哼哼唧唧地趴在李昭腿上,想着前世看过的pua的套路。
打压和贬低是其中一项,但是对付李昭,也就到此为止了。
打压这种方式只对部分人有用,对原本就自信满满的人来说全都是屁话。比如这一世她遇见的无数贬低自己、看不起自己的人,无论是孟淑妃还是小宁氏,她们对宋清月的任何贬低对宋清月来说,全都是放屁。
她对自己的价值一清二楚。
她不需要外人的肯定,也就无所谓别人对她的打压和贬低。
李昭也一样,她说了也白搭。
无故打压贬低李昭这样的人只会伤感情,这狗男人只能夸,夸着夸着他就逐渐找不着北了。
于是宋清月对着李昭笑起来,道:“今日表现还不错,服务地很是周到,让本夫人很满意。今后继续努力!”
果然,李昭笑起来,得意洋洋地还真觉得自己能干的不得了。
那日他们到达京城城门口的时候,城门刚关上。
不过车上有肃王世子跟世子妃,自然守门的兵将立刻就把城门打开让他们进城去了。
马车行至王府门前,宋清月站在车辕上,望着王府庄严的大门,想起宁越瑶,想起那些妾室门,一阵难过就涌上心头。
就好像自己又被捉回这个大型水族箱里一样。
“怎么了?”李昭见她神色不对,内心立刻不安起来。
宋清月低下头,忽然就转身又钻回车厢里去。
“月儿!”
李昭也跟着再次进了车厢,见宋清月坐在车厢最里头,低着头不肯说话。
“月儿。”他上前单膝跪在她跟前,将她放在膝上的双手攥在手里,抬着头望向她,见她双眼红红,就知道她心里还是不愿回来的。
这次他好像真的将她伤狠了。
他喟叹一声,把另一只膝盖也放下,双膝跪在她面前,仰头望着她,语气低而柔:“月儿,为夫错了,错了很多次。我跟你认错。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求你了,日后跟夫君回家好不好?”
宋清月看着他,半晌,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就又沉默了。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看李昭跪在自己面前低头认错,她不是不动容的。
这人可是李昭啊!
那个眸子里满是睥睨天下的狂傲的李昭,如今跪在自己面前又是认错又是恳求的,宋清月心里其实挺爽。
那么长时间的调教和那么多技术的持续输出可算是见着一点点成效了。
可她还是难受,看见王府大门就心里闷得慌,一点不想进去。
她摇摇头,小声道:“我不想进去……”
见她那副委屈又可怜的,李昭无奈伸手轻抚她的脸:“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爱撒娇。”
“谁要当娘了?”宋清月立刻板起脸瞪李昭。
李昭笑道:“不是到岁数了么?”
见她瞪自己一眼,扭头不理自己,李昭叹气,他是再不敢逼她了,只柔声继续哄道:“要不,咱们先去城南那个济养院还有书塾瞧瞧,可好?”
宋清月点点头。
于是马车又开动起来。
墨痕、墨韵、墨香,还有玉静、玉香自回京以后,就回到各自的岗位上了。
见到世子妃被世子殿下扶下马车,墨韵、墨香直接哭了,她们从宋清月六岁起就跟着她了,大家早就是家人姐妹了。
宋清月楼住二人的脖子,安慰道:“好了,没事了,世子派了那么多暗卫跟在我身边呢,没那么容易出事,咱们都好好的,大家该高兴才是,不哭了,啊!”
墨痕没有墨韵墨香放得开,站在后面悄悄抹眼泪,宋清月也过去抱抱她,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都过去了,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大家纷纷用力点头,玉香跟玉静见世子妃跟她那几个大丫鬟这么亲近,羡慕得不行,可人家十多年的情分,她们比不了,只能笑着道:“世子妃回来了,咱们总算可以把提着心的心放下了。街坊邻居也问过您呢,说好久没见到您了,都盼着您呢。”
宋清月这次过来没再看账本,昨晚被李昭折腾到后半夜,又坐了一天的车,头昏脑涨,外加腰酸背痛。
从学堂离开,她又去澡堂子看了看,墨香不在的时候是由牛和生暂代掌柜的。澡堂子冬季耗费的煤炭柴火多,十文钱洗一次。
好在大家在冬季本来洗澡的频率就不高,讲究些的,七八天洗一次,不讲究的,半个月一个月才洗一次,这个价格也能接受。
老李家那个漏风的澡堂彻底没人去了,再便宜,洗个澡,冻感冒就不值当了。
所以李家大爷最终还是来找墨韵借了银子,趁着冬天没生意的时候,将澡堂子修了修。
至于宋清月盖的那间澡堂子,李昭还是头回过来瞧,今日来,两人都是一身尘土的,宋清月又不想回府去,这里一贯打扫得十分干净,她们干脆就在这儿洗了个澡。
李昭也体验了一把被澡堂老大爷捏扁搓圆的奇妙,出来的时候,状况倒是比宋辰飞要好些,没软成一摊煮烂的面条,不过也是红光满面的,想来是挺舒服的。
储君家里的世子跟着世子妃来这儿泡澡,整条胡同都被王府侍卫们封了,宋清月从澡堂出来,一看那情景,顿时就觉得自己扰民了,菊花茶也不喝了,拉着李昭赶紧上车离开。
李昭伸着两条大长腿,舒服地靠坐在车里,这车的座椅是加了厚厚的软垫的。
因为这个年代还造不出耐用的弹簧钢来,稍微用用就变形得厉害,所以弹簧垫后来被宋清月逐渐放弃了,使用寿命实在短了一些。
关于弹簧钢的制造内容也超纲了,不在宋清月的知识储备范围内,所以她准备召集老铁匠们,组一个关于弹簧钢制造的科研小组。弹簧和轴承一样是现代机械进化中不可缺少的零部件嘛。
至于目前的燧发枪,使用的都还是火轮式燧发。但火轮最大的弊病就在于一旦钢轮上沾了油污就不怎么好用了,日后若是能有好用的弹簧,就可以用弹簧取代火轮,会使燧发枪更可靠。
有了高质量弹簧之后,下一步就要把雷酸汞底火弄出来,有了那玩意儿就可以开发激发枪了。
“现在找个地方用晚膳去?”李昭看着宋清月。
宋清月泡了热水澡,浑身亦是懒洋洋的,她靠在李昭肩膀上,想了想道:“我想回山上住去。”
“哪座山?”
“报恩寺!”
李昭嗤笑一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怎么你还当尼姑当上瘾了?”
宋清月哼了一声,抱着李昭的愈发粗壮的手臂,忽然想到什么,眉头狠狠蹙起来,忧心忡忡地道:“我要是今晚不回府的话,父王会不会说我?”
“你说呢?”
“你都不帮我的!”
“不想挨骂就跟为夫回家去。”
李昭笑着瞧宋清月,宋清月深呼吸,想了又想,气鼓鼓地道:“回家以后你做顿晚膳给我吃,要你亲手做的!你不答应,我就算挨骂也住回山上去。”
李昭见她这胡搅蛮缠的样子,不觉得讨厌,反而喜欢得不行,李昭觉得自己已经有点色迷心窍了。
他轻捏一把宋清月的面颊:“以后本世子被传出惧内的名声,娘子跟还有岳父大人就等着御史们弹劾吧。”他当即转头冲外头叫了一声,“万福!”
“奴才在。”
“叫人赶紧回府,提前把饺子馅和皮都准备好,等着本世子回去包。”
周围的侍卫们都抹一把脑门上的汗,还真做啊!
这时候就听里头传来世子妃娇滴滴的声音:“你还要别人给你准备馅和皮啊!”
世子道:“你若是愿意等上两个时辰再用晚膳,为夫倒是不介意从剁馅开始,要是太难吃你可也别赖我。”
车里,宋清月端起李昭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继续气鼓鼓。
到了王府门口,她站在马车上双手一伸,等着李昭过来抱。
李昭叉腰站在车下,笑道:“娘子这又是哪一出?”
宋清月理直气壮地道:“不是你说的,回了京城随我意,我想怎么样你都听我的么?我腿软,走不动道!”
李昭以拳掩唇轻笑一声,好脾气地背过身去:“好!背你回去,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