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误会了,我们认字。”窦雪儿赶紧笑道。
那位姑娘一愣,眼睛在三人身上来回扫了几下,忽然双眼一亮惊喜道:“几位娘子是来应聘识字班先生的?!”
三人一愣,那姑娘跟遇到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拉着她们去了靠近玻璃窗边的茶桌旁坐下,这就用一把铜壶开始烧水,取出茶叶来作势要开始招待几位。
窦雪儿只好再次摆摆手道:“姑娘,您先别忙了。我们都是从河南来的,才到太原不久,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懂这里的规矩。我们过来只是好奇瞧瞧而已。”
那姑娘闻言,手里拿茶叶的动作果然一顿,有些失望地说道:“原来是河南来的!那几位来太原,是探亲访友还有过来游玩的?”
“我们……”三人相互瞧瞧,窦雪儿道:“我们听闻晋王妃在山西有许多女校,就想着来太原找到王妃娘娘,问问她还缺不缺女先生。”
“当然缺啦!这里就缺!”那姑娘瞬间又热情起来,“不过这边的识字班,学生都是些做工人,不固定的。他们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空就来听一听的,功课什么的,更是没法布置。在我们这儿当先生,不比学校里头的先生有派头。不过我们这儿时间灵活,工作也轻松,就是月俸稍微……”
这姑娘话说到一半,忽然有个大娘,背上扛着个大麻袋,手里还提着一只嘎嘎叫的白毛大鹅,就这么推门进来了。
“灵秀先生!”进门她就喊起来。
“诶!”那姑娘应一声,让窦雪儿她们稍等片刻,她去去就来。
“灵秀先生,俺想写封信给俺儿子。”
灵秀道:“我现在没空,你去里头找灵犀。”
“好嘞!还有啊,这只鹅还有这袋洋芋,你们帮我拿去学校吧!”
“诶哟,姚奶奶,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那不成!我老婆子五个孙子孙女都在小学上学,非但不收钱,还每天给一顿饭吃!诶哟,上哪里去找你们这样的活菩萨哟!那王妃娘娘看不上俺老婆子的大鹅,就孝敬给你们几位女先生吃。”
“姚奶奶您也是个大好人。”
灵秀不再客气,领着姚奶奶去了后头的院子,不一会又小跑着回来了。
“几位久等了。”
她坐下,重新开始泡茶,却发觉面前的三位娘子都满眼崇拜地望着她。
其中那个看起来最漂亮的开口问道:“方才听那位大娘称呼您为先生。”
灵秀点点头,笑道:“再往西走一点,有一间昭月小学,去上学的除了城外的居民,还有好些附近的农家子,一共十二个班,十三个老师。本来人手就不太够,我们还要轮流来这里的识字班上课,所以才想要聘请专门的识字班先生。”
“这识字班,也是不收钱的?”代玉琴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灵秀扑哧一声笑出来:“收了钱还有谁愿意来?这识字班可不是开给读书人的,来上课的都是那些匠户、农户,杀鸡宰猪的、夜香行挑粪的,还有什么车马行卸货的,盐帮扛盐袋的。总之来这儿认字的都是下九流,平日里工作就够累了,叫他们五天来听两天课都够难为他们的了。”
“原来是这样……也难怪,先生不好请。”谢丽芬道。
这话说到灵秀心坎上去了,她用力点了两下头,脑袋上的珠花步摇跟着晃了两下,叹着气道:“真都是烂泥腿子,有些刚来的不懂规矩,见到我们还会出言调戏。我们是习惯了,知道那都苦命人,没机会念书,不懂道理,不跟他们计较。可请来先生不明白呀!之前刚离开那位还要求那些下九流泥腿子们跟那些念书的小孩子似的,毕恭毕敬地对他们,要布置功课,还要打板子!简直太荒唐了!”
“那……怎么不再在王府里找个丫鬟来?”窦雪儿问道。
灵秀姑娘叹气道:“那些泥腿子的本地口音都太重了,我们都是从小在京城长大的,说的都是官话,稍微讲两句,平时打个招呼还行,说多了就相互都听不懂了。”
“那我们几个是河南的,大约也……”
“不!不要紧!不要紧的,几位……”灵秀姑娘忽然凑近了她们,压低声音询问道:“几位之前,都是青楼的吧?”
窦雪儿几人忽然就变了面色,灵秀赶紧摆手,示意她们别出声:“不瞒几位,我跟灵犀都是从青楼里头逃出来的。”水烧开了,她给面前的三位娘子满上茶水,道:“咱们这样的人,最能明白老百姓的苦了。娘娘当年愿意庇护我们,如今我就有私心愿意庇护你们。不如先来这儿学一学简体字,顺便学学本地话,学会了我给你们写推荐信,让您们去当女先生?”
代玉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敢问姑娘,这里月俸多少呀?”
灵秀道:“这里事情少,也相对清闲,除了教教识字班,就是帮着整理整理书籍,看着那些来借阅的学子别把书偷走就成。不过就算这么清闲,每月也就一两银子呢!”
这可真是……
出乎意料地低啊!
之前窦雪儿问过垣曲县的女校长,她那儿的女先生每个月还有三两纹银呢!
灵秀是这个图书馆的负责人,她有点不好意思跟面前的三人讲,说这里其实只空出一个职位,她们也是有预算的,可一下子来了三个人,干脆三人将那一份钱均摊吧。
不过有也总比没有强,三人决定先应下这里的差事,有空再去城里转转,看看有没有月俸更多的营生。
这不,只在太原住了小半个月,就瞧见官衙门口张贴了聘请画师的告示。
“这个营生好!窦姐姐,你快去试试!”谢丽芬高兴地叫起来。
宋清月捧着渐渐大起来的肚子与李昭一块瞧外头送进来的画作。
其实真正有名气的画家是不屑过来拿这五两银子的月俸的。而且这年头,除了衙门里专门画通缉犯画像的画师,基本上没有以画为生的专业画家。所以送画来的,都是那种一个月五钱银子都赚不到的业余爱好者。
不过宋清月要的就是这样的人,那些山水写意画得再好的文人,对宋清月来讲都没啥用,她要搞的是连环画工作室,要的就是板砖人,不是艺术家。
可就是在这么一堆业余爱好者的画作里头,李昭却眼尖地挑出一副无论是技法还是格调都极为不凡的画作来。
“月儿,来瞧瞧这副。”
宋清月扶着腰慢慢走过来,歪头看了一眼,也奇道:“这是什么人画的!怎会送到我这儿来!”
“落款是雪儿。看样子,还是个女画家。”李昭笑道。
宋清月更感兴趣了!
隔日便将人请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