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想对策。
第二日,天麻麻亮。
喝得烂醉如泥的孙龙衣裳半敞,脖间胸膛全是唇印,命人打开那间屋子,数百老人小孩被土匪赶鸭子似的,吆喝到了院中央。
“今天不喊干爹,还得挨打。”孙龙喝着解酒汤,朝虎皮宝座上一躺,拿着满是倒刺的铁鞭笑眯眯扫量小孩,“谁先喊,谁就有牛肉吃、有新衣服穿,能治伤——”
他话没说完,就有几个遍体鳞伤的跪行上去,争先恐后喊干爹。
“孙子们真乖。”孙龙心情很好,“男的扔去训练场,女的留下来养着。”
木板被撬开,几个婢子鱼贯而入,将一杯热茶递给苏南枝。
一夜未睡的苏南枝眼下乌青,看着那袅袅热雾的热茶,鼻尖微皱,抬袖遮唇后将空杯的茶盏扔在地上。
婢子们沉默无言地给她梳妆打扮。
“你们也是被拐上山的吧?”苏南枝阖眸养神。
闻言,婢子给她挽繁琐发髻的手一抖。
木梳尖端刺痛苏南枝的头皮,她缓缓睁眸,睨着婢子疤痕交错的手腕,温声淡笑:“我袖中有百两银票,若你们愿意帮我个忙,便可自取。有钱才能逃出去更好的生存,不是吗?”
有胆大的婢子翻找她袖口,咬牙问:“什么忙?掉脑袋的忙不帮。”
“出去后寻机会,撬松封左窗的木板。”
“姑娘要逃?我好心劝你一句,逃不得。若被孙龙抓住,会被打死的——”
“后果我自负,劳烦几位帮我撬松木板即可。”苏南枝打断婢子的劝诫,屈指在膝盖上慢敲,沉心静气地闭目养神。
约莫一时辰后,天光划破暗夜,黎明如瀑倾泻,点亮整个大地。
锁着脚铐手铐的苏南枝,一袭大红凤凰嫁衣,盈盈细腰勾魂摄魄,裙摆缀着无数反光的珍珠,逶迤在地,美的般般入画,刚一走到院中央,无数土匪便看呆了。
她不惧不慌地雅步前行,仿佛她才是龙虎帮真正的主人那般大气雍容!
此时。
嵩阳城的方向,天空绽放了朵烟花,在朝阳下流光溢彩、转瞬即逝。
而土匪们起哄吆喝,并无人注意。
“大嫂!大嫂!哟哟哟,亲一个。”
孙龙从正厅走来将大红袍递给她,苏南枝垂眸,面无表情道:“既是成婚,那便该三叩九拜,若成婚这等大事不守老祖宗的规矩,怕是要坏了运气。”
土匪抢劫,最讲究的便是运气。
邹虎吃着大肘子:“那就拜、拜堂!”
苏南枝牵着大红袍后端,孙龙牵着前端带她跨火盆。
“二拜天地——”
孙龙沉默不语地看着苏南枝,敛袍跪地,与她一同参拜天、地。
“夫妻对拜——”
苏南枝满心抗拒,但还在等待灿夏和春盛的救援,只得耐起性子,权当走个过场,隐忍着作揖,与孙龙齐齐对拜。
孙龙玉冠碰到她发簪时,牵着大红袍的指尖蜷了起来,眼底有无数晦涩,深吸了几口气,喉结上下滚动。
“送入洞房——”
有几个土匪涌上来,要跟着闹洞房,孙龙拔刀甩过去,嵌进众人脚前的木板:“滚。”
被送入原先封死窗的房间。
屋子已被重新装饰过,房梁、门扉、床桓全部挂上了红绸,墙上贴着对称囍字,被褥也换成了大红色,苏南枝手心冒冷汗,瞥向身侧同样落座的孙龙。
然而,这个孙龙却与昨天的孙龙不太一样……
昨日的孙龙举止轻浮好色,可今日却稳若泰山,同坐喜床,却与她隔开一人宽的距离。
屋外传来嘻嘻哈哈的悄声打闹。
“不对啊,往日大当家最喜欢闹出声音,怎么今夜还没响声?”
“要不要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