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杜依云,是郑淮左的魂魄刚刚落在谢三爷身上不久。
人还没认全,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人拐进园子里。
杜依云那一砖头夯过来的时候,他不觉得有什么,但接下来她说那句话,让他魂飞魄散。
“不行,我们得躲起来,躲哪里呢?快,树上!”
那一刻,他心跳骤然停止。
“哥,咱们躲树上去吧!”
“又躲?”
“我听院子外头的丫鬟说,今儿个街西头的牛二娶娘子,要从四条巷走过呢,他们说那牛二足足有二尺高,一顿能吃五碗饭,壮哩。”
“你想看?”
“想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新郎官呢。”
“走,上树!”
“哥,你在后面扶着些!”
“你不是不怕摔吗?”
“不扶拉倒,回头我摔了,你就没有妹妹了,就再也没有人替你写文章,给你画画,你就哭去吧!”
“是,是,是,我哭去。”
“你看看你,又不诚心。”
她转过身,一脸小大人的模样,“爹说了,待人要真诚,不能虚情假意。”
他一个白眼翻出天际,心说:老天爷,能不能把这丫头塞回娘肚子里,换一个弟弟给他啊!
这丫头快把他烦死了!
谢知非摘下一片树叶,放进嘴里,慢慢地嚼起来,涩意在嘴里蔓延的同时,眼泪也缓缓从眼角渗出来。
老天爷,你能不能把我的魂收回去,换成她的。
她其实一点也不烦,很乖的!
墙下,朱青仰头凝视着爷沉默的侧脸,内心说不出的忐忑。
爷每次走四条巷,每次经过这棵枯树,都会停下来望几眼,有时候几眼还不够,就这么呆呆地望着,跟着了魔似的。
一年,两年,三年……
七年,八年,九年……
一样东西,九年都没看够,朱青实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有一点他知道:爷心里有个秘密,和那棵枯树有关。
“爷,不早了,该回了。”
谢知非一激灵,瞬间还了魂。
“走,给老爷赔罪去。”
“啊?”
“啊什么啊!”
谢知非从高墙上跃下,翻身上马,扭头冲朱青勾唇一笑,痞劲儿又上来了,瞧着没心没肺。
“我把话都向杜家说开了,万一人家找上门,不得有我爹出面罩着我啊!”
朱青:“……”
……
谢道之今天的酒喝得有点多,回府后直接去了木香院。
柳姨娘一边命人备水,一边命人去煮醒酒汤,自个则亲手替老爷除了外袍。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谢道之借着酒劲儿,一把搂住柳姨娘的腰,刚要做些什么,就听贴身小厮在外头唤道:
“老爷,三爷在书房等您。”
“有事明儿再说,让他早点歇着。”
“三爷说等不到您,他就没心思歇。”
“这小畜生,无法无天了!”
谢道之骂归骂,身子却已经撑着坐起来,理了理微乱的衣裳,冲柳姨娘道:“我去去就来。”
“我替老爷留着门。”
柳姨娘声音甚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