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正打着瞌睡,忽然听到房里有动静,赶紧推门进去。
点上烛火,走到床边,他伸手一探,三爷竟是一背的冷汗。
谢知非挥开他的手。
“给我拿盅茶喝。”
朱青往冷茶里兑了点热水,谢知非一口气喝完,身子往后一趟。
“没事了,你去吧。”
朱青默不作声的替三爷掖好被子,掩门离去。
一灯如豆。
谢知非看着头顶的帐帘,静静的回忆起一些事,一些人。
是的。
娘盯着的人是淮右。
从郑淮左记事起,就知道爹和娘各有偏心,爹偏心妹妹,娘偏心他。
唯一的区别是——
爹偏心妹妹的同时,对他也十分的疼爱;而娘对妹妹,则完完全全的冷漠无视。
他替妹妹打抱不平。
妹妹那样可爱,字写得那样的漂亮,书读得那样好,什么都乖乖巧巧的,为什么娘对她丁点都不喜欢。
为什么他生病了,娘能守他一天一夜;妹妹生病了,守在床前的,只有爹?不都是一个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吗?
为了这个事情,他甚至还跑去质问娘。
娘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然后让他滚出去。
正因为娘对淮右的冷漠,他这个做哥哥的,就分外心疼自家妹子,到哪儿都带着她。
其实他们兄妹俩哪里都去不了,祖父不待见父亲,也不待见他们。
祖父不待见父亲的原因,据说是因为娘。
郑家从武,因此娶回来的女人,个个雷厉风行,都是直爽的性子。娘是读书人家的女儿,是爹自己看上,硬要求娶回来的。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兄妹俩生的日子不好,是鬼胎,和尚批命说会克郑家。
他们兄妹俩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海棠院,就算逢年过节,他们都不能走出海棠院的大门。
他们一家四口就只能在海棠院,自个过年过节。
好在祖父虽然不待见他们这一房,吃穿用度上却从来不苛刻,别的房里有的东西,他们一样不少。
唯一苛刻的,是没有丫鬟仆妇侍候,凡事都得自己动手做。
爹每天无所事事,除了教他习武,教妹妹读书外,就是打理海棠院;娘则洗洗衣裳,偶尔动动针线。
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平淡无波。
每年的七月十四,爹都会去庙里添香油钱,爹给他们兄妹俩在庙里点了两盏长明灯。
每到这一日,爹天不亮就出门,娘搬把竹椅在院子里等,他和淮右就陪着娘一道等。
爹从来不会空手回来,会给他和淮右带些外头的新奇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