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环顾四周,轻而易举发现铺着乳白色木板的墙壁上到处有战斗的痕迹和血迹。
我背后一凉,猛地又被提醒,这幢房子之前不知有多少人惨死在此,死因奇诡。想到这里,只觉得露在外面的胳膊都凉了起来,又畏缩地往库洛洛身上靠,眼睛惊觉地打量四周。
不再是挑房子的审视,我心中带了恐惧,再看时就觉得空旷的空间格外阴森,二楼的栏杆后面、一楼客厅尽头若隐若现的另一块区域、乃至身后阳光透进来的落地窗,都变得诡谲起来,仿佛随处可能隐藏着恶鬼。
库洛洛觉出我的异样,转头看到我吓得变了脸色,微愕问:“怎么了?你害怕?”说着微微握紧了我的手,掌心一如既往的温热。
我眼睛一转,大家都自如得好像探险似的,分散了到处查看宽敞的别墅,只有我疑神疑鬼胆小如鼠,于是嘴硬道:“才没有!”又心神不宁地补了句:“这里,死过好多人……”
恰好飞坦也随意四处打量着走到壁炉边,闻言嗤了一声:“说死人,你之前踩过的哪片地上没死过好多人?怎么现在怕了?”
……好像也是QAQ
奇怪的,飞坦只说了这么一句,我居然顿时就没那么怕了,好像腰杆都挺直了一些——怎么说也是尸山里爬过的人,手下亡魂数不胜数,真要有恶鬼索命,早活不到今天了。
而且飞坦走到我身边,好像自带一身血腥浓重的煞气,我莫名觉得,要是真的有鬼,大概也怕飞坦。真是莫名其妙。
飞坦走过来白了我一眼,跟个老大爷似的,溜溜达达又往客厅后面走去。我缩了缩脖子,站在高耸空旷又显残破的客厅里,犹带几分畏惧地拉了拉库洛洛:“我们也往别处看看?”
“哟!”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到,二楼朝向客厅半悬空的走廊上,侠客扒着栏杆,居高临下和我们打招呼。
这家伙跑得到快!
从隔壁不知道哪间屋子里还传出窝金信长一惊一乍的聊天声,死寂的大宅被这些精力旺盛的同伴注入了勃勃生机,我有一种“地盘儿已经被我们占领”的感觉。
库洛洛顾盼一圈,慢悠悠对我道:“恐惧有两个源头,一是未知,二是怕被伤害,你是哪一种?”
我认真想了想,未知也可能新奇有趣,并不可怕。于是我道:“第二种吧。”害怕真的有恶鬼,它会伤害我们:“不是住在这里的人都被害死了吗?”
“唔,那你可没必要害怕。”库洛洛口吻轻松,“能伤害你的只有两种东西:有形的,比如人;无形的,比如鬼,对吗?”
我点头。
“那么,如果是人的话,你怕不怕?”
我不假思索:“我才不怕。”
今天的我早非初到流星街的我,这么多年没一天消停地与人相斗,付出很多也学到很多,无论是真身肉搏还是阴谋诡计,自问我都不怕。
“那么就是怕鬼咯?”
有道是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库洛洛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我闭紧了嘴,眼神有些躲闪。
“莉迪亚,你真是傻。”库洛洛突然嫌弃起我来,丢开我的手道:“这世上怎么可能真的有鬼?鬼只不过是普通人的说法——你既然知道念能力的存在,就该想到那只是残念而已。你忘了自己的特质吗?既然是念,怎么可能伤害到你?”
我被他说得呆愣愣,颇有醍醐灌顶之感!
鬼=念?
而我,对念免疫……!
“人和鬼之间,你应该盼着有鬼才对。”库洛洛淡淡道,“因为人能伤害你,但鬼不能!”
说完,他丢下我,转身朝客厅后面走去。
我原地愣了两秒,空荡荡又阴森的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但我忽然一点儿也不害怕了,反而觉得浑身发热,好像充满无穷力量——
“库洛洛!”
大吼一声,我拔腿朝他追了过去,猛地一跳,从背后扑到库洛洛背上,恶狠狠地勒着他的脖子叫:“你居然丢下我自己走!”
库洛洛上身前倾,卸掉我的冲劲儿,伸手轻而易举地拉开我从后面伸过去的手臂,把自己的脖子解救出来,回头没好气儿道:“你发什么疯?不是不怕了吗?像个跟屁虫似的。”
我不以为耻,反而瞪着他振振有词道:“就算不怕了,你也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一个人走啊。太差劲了!没义气!”
库洛洛转头嘟囔:“惯得你翻了天。黏人精。”
我觉得库洛洛耍小脾气的样子很可爱,于是做了个鬼脸,不计前嫌地伸出手去挽住他,摇着胳膊嘻嘻笑道:“库洛洛,我要和你在一块儿。”
“……你们俩差不多得了啊。”
飞坦站在窗边,忍无可忍地大开嘲讽:“那个残念如果真有意识,不去找你们算它没种。呵,”他冷笑一声,“在别人死全家的地方秀恩爱,很会打脸么。”
被飞坦怼过之后,库洛洛表示我们和好。
我心里已经完全不怕了,看房子的热情开始熊熊燃烧——在两层打通的客厅后面,我们现在站的地方是一间宽敞的起居室。
虽然没有挑高,但面积够大,和前厅一样敞亮,足够好几个窝金待在一起而不显局促。这里原来应有桌椅,只是都被清理了,地上留有些痕迹,似乎曾经过一场恶战。只剩下靠墙放的一台老旧电视机,屏幕被打的粉碎。
起居室的尽头有一排窗户,玻璃倒基本都还完好。还有一扇通往外面的玻璃门,应该是别墅的后门。
飞坦拉开门出去,外面似乎有个后院,一棵高大的乔木舒展枝干,在窗户上投下暗影,干巴巴的没几片叶子,一副差点儿就要枯死的惨状。
起居室的侧面有一条走廊,位置大概在楼梯的后面。此时,从幽深的走廊里传出一声窝金的大吼:“嘿!你们快来看,这里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