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洛说着,在莉迪亚身边蹲下,用手去掀她的裙子。长及脚踝的裙摆被拉开一角,露出一双白皙笔直的小腿,双腿外侧各用缎带绑了一把手臂长短的刀。
他把绯色刀鞘的那把抽出来,裙摆飘落的同时刀光两道,莉迪亚脚腕上的巴掌宽的铁环被切豆腐一般地削开。双腿甫得自由,莉迪亚觉得整个人都轻得要飘起来了,原地在污腻的地砖上跺了两下。
“你别闹。”库洛洛说着拉住她的手腕,把紧贴皮肤的手铐也削断。接着倒转刀柄,先反手削断了双手之间短短的锁链,再把四肢上的绝念石环剖开,红.袖刀向旁边一抛,被飞坦举起两手间绷直的锁链迎向刀刃,噌地削断。
锋利的宝刀在同伴间传递。
库洛洛近距离看着莉迪亚还毫无所知的柔嫩侧脸,忍不住抬手把她脸侧的碎发挽到耳后,又不解气地拽了拽。
莉迪亚吃痛转头,长睫几乎触到他的脸:“你干嘛?”
好好的审判被搞得一团乱,姬芙·莫罗简直不想再和这个尽会耍横、胡闹的叔叔说一句话,叔侄俩路上一言不发,带着大批属下分别上了两辆车,往莫罗本家的府邸而去。
坐在轿车后座,杰瑞·莫罗看了眼坐在身边、刚找回的女儿,蓬松紫发下一双莫罗家独有的灿烂金眸,俏脸紧绷,小小年纪就展露出冰山美人的潜质,也胆子很大地毫不掩饰对于自己这个父亲的排斥。
“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他想了想说道,“之前没能找回你,让你在外面吃了很多苦,这是我的失误。但是,那些都过去了,莫罗家在流星街的地位,我想你也知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杰瑞·莫罗的女儿,今后就是莫罗家的大小姐。尽快去适应这一点,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玛奇冰冷的金眸中目光坚定、毫无亲近之意,“怎么证明你真的和我有关系?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莫罗家想出来的新诡计……”
杰瑞为她叛逆的态度皱了下眉,沉声道,“没人会拿家族的血脉开玩笑。等到了本家,家主肯定会安排人给我们检测血缘。但我现在就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是我的女儿。”
玛奇定定地看着他。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杰瑞缓和了声色,道:“你妈妈是玛莎·柯玛琪娜,从流星街外面来,和你长得很像。你叫玛琪,就是因为你妈妈姓柯玛琪娜,我说的对么?”
柯玛琪娜?玛琪?
玛奇面无表情,双手却忍不住握成拳,指甲扣进掌心。玛莎从没说过自己以前的事,她甚至不知道她姓柯玛琪娜……如果这个男人没有说谎的话。
她说玛奇,是天赐珍宝的意思。
杰瑞没注意到她的不对,依旧回忆道,“你的妈妈玛莎,当年一到流星街,就是我的女人。她长得很漂亮,性格温顺、还有些与众不同的坚韧,我当时很宠爱她。”
他看了眼女儿和情人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秀丽容貌,只是当年的玛莎没有玛奇这样倔强锋利的眼神。毕竟是混入了“毒蛇”莫罗的血脉,就该有这样天生的狠辣和冷傲。
“如果当初她早点和我说,或是我再关注她一点,也许你就不会出生在外面,而是从一开始就是我莫罗家尊贵无比的大小姐。”杰瑞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紫发,玛奇虽然仍看着他目光排斥,却没有躲开那只手。
“后来出了什么事?”玛奇紧盯着他,用冰渣般的声音问。
她一直想知道、但无论是玛莎还是阿雉都讳莫如深的往事——当年怀着她的玛莎,到底是怎么流落到流莺街的?
是、谁、害、过、她。
“莫罗家当年,也不是很平静。我们兄弟有很多敌人,其中也不乏手段下作的……总之,在一次变故中玛莎消失了,我当时以为她死了。”
他按低了女儿的头,遮住那双猫眼儿般浑圆,却又不断射出冰刀的金眸,仿佛在和谁辩解似地喃喃,“我不知道她有了你。”
要是他知道玛莎怀孕了,就知道以她的性格,绝对会拼命活下去把孩子生出来,那他也就绝不会停止寻找。
他的女儿,也就不至于在流莺街那种肮脏的地方长大,现在又和幻影旅团的小子混在一起,看他这个父亲的眼神仿佛生死仇敌。
“当年究竟是谁伤害过她?”除了你以外。
玛奇带着仇恨,不依不饶地追问。
“他们都死了。”杰瑞又拍了拍她的发顶,把手拿开直视她的眼睛,“你要相信我还不至于没用到那种地步,需要我的女儿来为她母亲报仇。”
这一次又是他率先结束父女间的对视,转头看向窗外恢宏的庄园,“本家到了,我们去见你的伯父。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又输了,我不玩了。”
莉迪亚数清墙壁上再次连成四个的棋子,懊丧地垂下自己手上的刀,不再往墙上刻新棋子。
她和库洛洛盘腿坐在牢房的一面墙下,幽暗的石墙上用刀刃划出了纵横的棋盘,〇和x分别代表黑白两色棋子——已经有了四五盘分出胜负的残棋。
莉迪亚执黑,库洛洛执白,没有禁手,但她还是一直输,输得一局比一局快,甚至还没有刻画棋盘的时间久。
手下败将输不起了要逃跑,库洛洛也不说什么,接过她的刀刮掉墙上刚填了没几格的棋子,扭头问不远处观战的飞坦,“玩么?”
飞坦坐过来,莉迪亚给他让位,又绕在库洛洛身边不舍得走开。其他人也坐得不远——他们在这地下呆了至少有几个钟头,牢里没有别的事打发时间,除了胜负都不出意料的掰手腕,还就看他们下棋有点意思。
就是莉迪亚实在笨得叫人着急。现在换了飞坦还有点看头。
“你黑我白?”库洛洛问。
“加禁手。”飞坦瞥了他一眼。五子棋不加禁手就是黑棋稳赢,当他是莉迪亚么?
莉迪亚被鄙视了也不气,紧挨着库洛洛坐下看他们过招,看着看着又高兴起来,哼着歌儿在旁边加油助威:
“踏世上高峰总要攀碧血染青衫
“笑中看变幻算破绽一子决江山
“成败瞬间只手风雨翻
“亏欠我江山你总要奉还……”
虽然那吵闹的架势,说捣乱更恰当些。
“你们不觉得吵吗?”侠客就忍不住道。
“习惯了。”飞坦不无嘲讽。
“不觉得。”库洛洛也道。
侠客瞧瞧引吭高歌、唱得兴高采烈的莉迪亚,再看看几乎就是在他耳边唱的库洛洛,抬手掏了掏耳朵抱怨,“莉迪亚你消停点吧,吵的墙都在震啊。”
莉迪亚不高兴地停住,扁起嘴巴。
她不自觉地看向库洛洛,脸上挂着委屈,库洛洛往墙上刻棋子的动作停下了,回头看向侠客。
库洛洛你宠到脑子都坏了吧,侠客腹诽。
却见库洛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问他:“侠客你刚刚说墙在震?”
侠客见他这般正色,也收起玩笑,一双碧眼看向身侧阴暗潮湿的石壁,脑子飞转,“不,我只是随口一说……”
库洛洛站起来,抬起一只手,张开五指贴到石壁上,不回头道:“莉迪亚再唱两句。”
莉迪亚心里紧张,张了半天嘴才酝酿出来唱道:“踏世上高峰总要攀碧血染青衫笑中看变幻算破绽一子决江山……”
库洛洛在她的歌声里,聚精会神感受掌下的动静,最后干脆五指呈爪状,指尖凝聚念,抓豆腐一般地令五指都插入半截到石墙里,去感受指缝间最细微的震动……
“有什么发现?”莉迪亚停下来,紧张地问。
库洛洛把手抽出来,在身上擦擦,摇了摇头。
莉迪亚又走过去到他身边,库洛洛若有所思:
“你去问沉星……算了,”他又自己否决,“等我过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