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两人便一路往上走。

比起拜佛，他们却更像是来散步，因为来往行人步履匆匆，手里拎着各种贡品，面上皆是虔诚之色。

“你拜什么？”

苏折夜突然出声。

顾垣怔了一秒，才领悟过来他意思。

“拜家人身体健康。”

顾垣记得，就是在不久后，他爷爷生了重病。

虽然他已经给他说了最近要注意身体，但这种日积月累病果，也不知道能不能克服。

老人家一辈子信佛，顾垣特意挑了个良辰吉日，在开赛前想着来为他拜拜。

“奥。”

苏折夜道：“我以为你要拜比赛成绩。”

顾垣问：“你呢？”

“我？”

苏折夜挑眉：“我拜什么？”

顾垣：“那你来做什么？”

苏折夜一脸理所应当：“我来陪你啊。”

顾垣一愣。

“你问我要不要一起意思不就是想我陪你来？”

苏折夜笑：“我可不信这些。”

顾垣抿了抿唇。

是吗。

自己给苏折夜说今天安排时，下意识加一句“你要一起么”，内心就是想他陪自己一起来吗？

大概……是。

顾垣像是有规划一般，靠下殿堂都没有进，而是直向最上也是最大那个而去。

今日人不算少，买了香火，入殿还需要排队。

快到二人时，前方一个在等候家长小女孩，突然小步跑了过来。

她停在苏折夜身前，揉了揉眼，小心翼翼道：“哥哥，你、你是神仙吗？”

苏折夜一怔。

顾垣也是一怔。

然后他侧过脸。

——应该是要遮吻痕，苏折夜今天穿了高领衬衣，搭配裤子是那种阔腿裤，从外套到内都是一身纯净白。

微风吹过，他长发轻轻飘起，配上那张美若天仙脸……还真有几分不似凡人。

苏折夜一笑，弯下腰：“为什么这么说？”

小女孩脆生生道：“因为我想象里神仙就是你这样。”

苏折夜又笑了一下。

他没有否认，小女孩便以为自己遇到真神仙了，眼底亮起了光：“哥、哥哥，那你能……帮帮我妈妈吗？”

苏折夜问：“她怎么了？”

小女孩脸上露出几分愁容：“她……她最近总是说家里没钱，想来求……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想赚很多很多钱。”

苏折夜和顾垣对视了一眼。

他唇边依然挂着浅笑，摸了摸女孩脑袋：“这个我帮不了，因为我是掌管七情六欲神仙。但我可以和你做个交易，如果你一直都快快乐乐，那你长大后就会很幸福。”

听到前半句，小女孩像根缺水小草蔫了下去，但后半句，她又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是吗！”

“嗯。”

苏折夜在她眉心点了一下：“神仙从不骗人。”

“好耶！”

小女孩跳了起来：“谢谢哥哥，谢、谢谢神仙。”

苏折夜懒懒一笑：“不用。”

“——悠悠、悠悠你在哪儿？”

殿堂走出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在门边没有看到自己女儿时一惊，立刻大声叫喊了起来。

连苏折夜都知道，寺庙内禁大声喧哗。

他轻嗤了一声。

“我在这里！”

小女孩立刻挥起双臂。

那位中年妇女赶忙跑过来，像是看人贩子般瞥了苏折夜一眼，然后抱起女孩，有些责怪道：“不是让你在那里等着吗，怎么乱跑？”

“妈妈，我看到神仙啦。”

悠悠很开心地给她说。

中年妇女顺着她目光望去，看见苏折夜后蹙了蹙眉：“神仙什么神仙，神仙哪有长这样，男没点儿男人样。走了，以后不许乱跑。”

悠悠明显愣了愣，兴致瞬间消失了大半，却还是在中年妇女背过身后，执着地看向这边。

苏折夜给她做了一个噤声手势，而后指了指自己眉心，又遥遥指了指悠悠眉心。

像是在传达着什么只有二人才懂暗语。

果然，悠悠看懂了，眸底重新迸发出光彩，直起身子，满脸开心地给苏折夜挥了挥手。

察觉到自己女儿动作，中年妇女回过头来，瞥见苏折夜还在看悠悠，顿时表情跟见了瘟神一般，加快了离去脚步。

从衣着穿搭能看出，那个女人并不算贫苦。

苏折夜转回了身，目光落在神圣高耸殿堂，轻笑：“你说他们拜究竟是佛，还是自己欲望？”

“大多数人，都是后者吧。”

顾垣语气平静：“也许我也是。”

苏折夜唇边笑意扩得更大了，眼尾上挑：“所以我谁也不拜。”

他踮起脚，在顾垣耳边轻声道：“因为我就是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