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指引几人向山上一处平台走去。宁明昧走在前面，还能听见范钧天小声嘟哝：“师兄，我觉得清极宗人一点都不上心……又不是他们人不见了。而且这个缥缈峰，这个宁长老，都从来没听说过嘛。”

宋鸣珂道：“钧天，清极宗肯帮我们，已经很不错了。”

“只靠我们自己也使得。事不宜迟。”陆游鱼是个急性子，她对几人说，“我们这就御剑前行……”

吧。

一枚千纸鹤从宁明昧袖中抖出，顷刻间，便展开成一座擎轻巧飞舟模样。陆游鱼家中有些家底，于是一下就看出这飞舟上内饰是人界皇家出品。她讶异道：“这飞舟……”

怕是需要几千万灵石，还有价无市。

就连林鹤亭他们也震惊了。

这这这，不是方长老飞舟吗？

宁明昧也不多说，道：“上舟吧。”

几个弟子进去坐下时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坏舟内任何一处地方。就连宋鸣珂都有些局促，他道：“宁长老，我们之后是要去找人。”

若是遇见冲突，伤了这架飞舟可怎么办。

“无所谓，方长老买了保险。清极宗待客之道，可不是让你们来吃苦。”宁明昧说。

宋鸣珂没听懂保险是什么。他说：“可是。”

我们到底是出去找人，为什么要坐得这么好呢？又不是出去旅游。

宁明昧说：“无所谓，你且看吧。”

陆游鱼心情倒安定了——为清极宗财大气粗。她对宋鸣珂说：“师兄，我们一定能找到他们。”

宋鸣珂：……真吗。

“你？”常非常坐在宁明昧身边，问。

“报销。”宁明昧回应得毫无羞耻。

常非常比了个大拇指。

“闭关出来，宁长老果然不同凡响。”他说。

……

几人乘着清极宗飞舟，向瑶川出发。

修仙界出行没有什么路上玩弱智团建小游戏必要在。正合宁明昧意。飞舟上宁明昧和常非常两个长老坐在一边，这群弟子们坐在另一边。有了刚才一番龃龉，弟子们之间都有些尴尬。宋鸣珂盯着窗外，心事依旧重重。陆游鱼有心要缓和关系，也想探探底，同穆寒山等常非常手下弟子小声聊了起来。

飞舟上常非常也闭着眼睛打哈欠，背后背着一把浅蓝剑。

所有人都有点儿拘谨，除了宁明昧。他靠在柔软椅垫里，面无表情：“这才是修仙之人该坐车辇。”

我看见你眼里泪了，先消化你玉简去吧。

然后系统就发现宁明昧正在消化一本身法。

……

用来躲避攻击。

？

林鹤亭问：“你们当时具体是怎么走散？”

陆游鱼顿时就卡了，她和范钧天对了一下眼神。范钧天说：“我们当时……”

他描述了一下当时场景。林鹤亭暂时被说服了，打算追问下一个线索。范钧天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宁明昧声音却不期而遇地传来了：“你们这群烟云楼弟子也挺奇怪。”

范钧天一下子被口水呛住。众人震惊地看向宁明昧，美人说话时仍戴着那古怪镜片，且闭着眼：“路上几次，郑引商说不舒服，每次让你们停下，你们就真停下了？”

停留在充满浓雾荒原、又或是鱼龙混杂城市里休息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烟云楼好歹和清极宗一样是天下第一宗门，能被派出来到清极宗交流弟子们都是天之骄子，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范钧天表情一时间有些尴尬。他和陆游鱼对视一眼，像是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原本看着窗外宋鸣珂转回头来，轻声道：“郑引商是威仪长老孙子。实力只达筑基，棋艺过人……进来。”

宁明昧眼睛一下就睁开了：“还有棋修这个研究方向？”

众人又是一震。宁明昧身上诡异气质，常常让人不敢直视他美貌。林鹤亭作为代表，回复道：“我还没有听过以棋入道人。”

……懂了，这是靠艺术特长加分进来特招弟子。

行吧，没有新学术蓝海可以挖掘。

宁明昧又把眼睛闭上了。一时间，所有清极宗弟子心头都涌上了疑云。

多亏宁明昧，一句话就让他们感觉到了不对劲。

而烟云楼弟子，尤其是陆游鱼脸红得很厉害。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心里偷偷嘀咕。

——这清极宗执剑长老，不是传说中最不晓俗世高岭之花吗？怎么这么敏锐。

宁明昧：“年轻人，果然是年轻人啊。”

这就被你看穿了是吧。

宁明昧：“不，年轻人脸皮还是太薄了。就这么一点事，还不好意思说出来。别别扭扭半天，真是。”

系统终于忍不住问了：“你到底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什么真相啊？”

宁明昧像死人一样安详地学习，半天扔来一句：“数值面板做得怎么样了。”

系统：“……会记得继续开发。”

“好简单一件事。年轻学生，趁着公费访学时，半路上偷偷脱离带队老师和访学路线，自由活动，跑去附近大城市偷玩了一趟。”

我们去苏黎世开学术会议时也是这么干。

而且我们多一个报销情节：前几天开会，后几天公费旅游，最后钱还归主办方或导师报销。

“人找不到了，就觉得完蛋了，怕被老师骂。一方面不敢告诉烟云楼，一方面又不好意思让我们知道，烟云楼弟子跑出去偷玩。”

学生嘛，就是这样。把被老师骂看得比天大。

宁明昧突然来了一句：“既然学生性格从古至今都是如此，我对我学术道路更有信心了。”

……不要突然说出不是人该说话来啊。

除此之外，郑引商是这只小队里关系户，胆子更大一点。宁明昧猜他估计就像每个有猎奇心理手贱大学生一样，一成年、离开父母身边就想去gay吧长长见识之类，偷偷带着喜欢余袅去了比较灰色场所。

那些场所要说多灰色，恐怕也算不上，最多是逛小酒吧，看猛男秀，看人/妖表演之类，大学生嘛。

剩下几个估计是没注意到。然后就翻车了。

翻车原因也或许是，那两个人进了灰色地带，就像小白兔见了大灰狼。

这对于其他学生来说，或许就是一件小事。对于好学生来说，简直是天塌地陷一件事。尤其他们还是被学校派出来优秀学生代表，第一次违背师长自由活动就翻车。所以宋鸣珂他们几个宁愿当谜语人，打死都不肯说。

这微妙学生自尊心啊。

系统：“？？？那你是怎么看出来呢。”

宁明昧：“从一开始。他们来到宴会时。”

系统对此表示震惊。

宁明昧又好整以暇了：“急什么急，等我看完这本再说。”

……有时候宁明昧真让人很想打他。

系统提醒他：“看出来归看出来，找人任务还是很急。”

而且这是宁明昧穿过来后第一次被派出去办事啊！还是在两大宗门眼皮下。

要是办砸了，可真是出大丑。

宁明昧依旧自顾自：“而且，我还注意到一个有趣现象。嗯哼。啊，我最喜欢和学生相处了。”

怎么突然又有趣了？

宁明昧：“我们清冷师尊话很少。比如现在，我就不想说话。”

那你刚才说一堆干什么？

宁明昧闭眼学习，死活不开口。系统拿他没办法，只能扫描周围环境。烟云楼弟子陷入沉默，拘谨地坐着。林鹤亭和老五在琢磨宁明昧话和烟云楼。穆寒山在打坐，老六和常非常另外两个弟子已经忍耐不住自己对豪华仙舟兴趣，在舟上东看西看。

常非常呢？

系统忽然发现，自己几乎察觉不到常非常气息！

少年模样长老靠在窗边，半阖着眼，像是在打盹。系统刚松了一口气，眼眸就定住了。

那里有一面琉璃。

原来他是在透过仙舟两侧琉璃，盯着宁明昧脸看。

他眼里没有一点情绪，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观察。

系统悚然想起，是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少年，轻轻巧巧地一出手，就捅死了宁明昧故人。

宁明昧这装都不装一下态度，是不是已经引起他注意了？

他那一剑姿态，就像视人命为草芥、清极宗守护者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