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关头,眼前所经一切，会如慢镜头般,每一帧清晰。

即使已知阻挡来不及,宁明昧依旧弹出法诀抵挡。

果不其然，法诀不在银针运行轨迹上。

但下一刻，一股黑气自无形中诞生,包裹银针头。银针头因而下坠,偏离了原本击打轨迹。

那黑气看起来非正非邪，不属于当今任何一种市面上流行功法。

那一刻，宁明昧竟然听到了一个孩子因艰难判断精准，而长舒了一口气、又骄傲又窃喜声音。

蛰伏在暗处,在关键时刻给予一击——小小年纪,这样控制力、这样判断力,确惊为天人。

但……

银针这一迟滞,使得它被宁明昧法诀击中,彻底随机地改变运行方向,向着斜刺里弹去！

“！”

身体缓缓倒下声音就在那一刻传来。

直到被银针射中、倒下时，那中针孩子脸上，还带着茫然与震惊表情。

——？

——怎么把我击中了？！

——第一次遇见了想要留下深刻印象仙尊,第一次出于本能做了好人好事,双倍快乐叠加在一起,本该是推开金色大门般梦幻时刻。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啊啊啊！！！”

系统惨叫声震耳欲聋。宁明昧一边给桂若雪上捆仙索，一边听它咆哮：“你把男主射中了！！”

开局不见男主,见男主后把男主喷到自闭,如今男主企图救他,却被他一袖子反弹银针,差点射死。

这是什么清冷师尊，这是索命师尊吧！

宁明昧：“你冷静一点。血包被扎破这件事，我也不想。”

系统：“……”

噎住了。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虽然平时我确实很想弄死他。但现在，还没弄到血，我怎么可能容忍他先被银针污染血液，然后血流满地而死？你身为系统，对你宿主不够了解，应该自己先反思一下。”

反思，都可以反思。

而桂若雪眼见最后一击无用，抿唇，已然认输。

宁明昧快速地把桂若雪捆了个结结实实，这回长发美人总算是做不了任何幺蛾子了。然后，桂若雪看着自己被宁明昧架着，飞向神像背后。

神像后竟然躺着个小孩。

原本已经心如死灰桂若雪：……

这里为什么会有个小孩！

一生第一次做善事小男孩倒在那里，胸口还插着他银针，他已经接近昏迷，只有眼眸，还倔强地撑着。

受了化神期修士暗算，如今还能撑着一口气，也算他连城月很牛了。

到这里为止了吗？

竟然，就此结束了？

再多不甘、再多痛苦、再多筹谋，在生死面前，此刻也只能烟消云散。

“罢了……”他低低道，“愿赌服输……呵……”

小半生经历在眼前走马灯闪过。胜负已分，小男孩不去再想。

只是恍惚间，他看见绿衣仙人，向他走来。

这是他记忆里留下最后一眼。

宁明昧泰然地顶着系统尖叫，抓着桂若雪下巴，迫使他看向小男孩：“看看你做好事。”

桂若雪：……

宁明昧：“这样小孩子，你也能下手，你还有良心吗？快告诉我解毒方法，我以后还要用他。”

前半段正气凛然，与后半句“我以后还要用他”形成了十分意味不明对比。

他解开桂若雪哑穴。桂若雪沙哑着嗓子道：“这里怎么会有个小孩？”

宁明昧：“桂若雪，过失伤人也是伤人，不要试图推卸自己责任。”

桂若雪抿着唇，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躺在地上小男孩呼吸渐渐弱了。这样毒素，对于凡人身体来说，还是太过头了。

宁明昧看了一眼桂若雪：“桂若雪。”

桂若雪看向他，疑心宁明昧要和自己讲条件。

下一刻。

宁明昧：“看好了。”

他当着他面，从自己袖子里掏出复元珠，把它塞进了小男孩嘴里。

按理说，复元珠已然成型，刀火不入。可它入了连城月口中，竟是奇迹般地化了。

小男孩咳了两声，那含有神兽麒麟骨髓复元珠就进入了他体内。

而他原本死灰般脸色，也有限地变好了一点。

“呃——啊！”

同时发出惨叫除了系统，还有目眦尽裂桂若雪。

两个人一个反派、一个系统，竟然同时对宁明昧大吼：“你干什么！”

宁明昧对系统：“男主什么都能误食。既然他能吃了我云中果，再误食一个药珠，想必也没什么问题。既然是天命所归，就不可能死得这么容易。我为他人生，又增加了一段波澜壮阔实验经历。”

系统：“……你爹。这人血到底是你要吸，你塞东西时悠着点啊！”

破窗理论是这样。在被宁明昧种种操作破窗后，系统已经接受宁明昧吸血连城月这个设定了。

而桂若雪双目通红：“我复元珠！！”

宁明昧毫无诚意地说：“不好意思，谁让你不回复呢，我只能病急乱投医了。”

桂若雪：“……”

宁明昧：“他看起来还没康复。要不然你研究一下，怎么治好他病，并把他体内珠子取出来？”

这算是挟复元珠以令桂若雪了。

桂若雪脸色青白，像是快厥过去了。他道：“这么珍贵材料……不是这么用！”

在他说完这句话前，宁明昧一记手刀，把他劈晕在神像下。

破败神庙里如今躺了两个人——一个桂若雪，一个连城月。

宁明昧收拾好现场，看了一眼他们，飞身至神像莲花灯上。

一枚玉盒，静静地放在那里。

他打开玉盒，意外地发现里面居然有一本册子，还有一张地图。

更让他产生兴趣，是那册子，竟然是用真正纸做。

而非光滑竹简。

册子封面上字体娟秀，可以看出来，是一名女子所写。

标题两字：《修仙笔记》

……看起来像个高中生写东西。宁明昧眉毛抖了抖。

他仔细检查神庙，除了这个玉盒外，再没有任何好东西。最后，他捡回袖子，就连落在地上五十根银针都没放过，全部收入囊中。

接着，他从桂若雪兜里摸出面具给他戴上，摇晃宫铃：“上来接人。”

……

这一晚上，高府鸡飞狗跳。

真是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宁明昧上山一趟，带了两个近似尸体回来。一个是戴面具始作俑者，一个则是跟去看热闹小男孩阿月。小水见了昏迷阿月，急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主动请缨，和其他弟子一起照顾昏迷连城月。宁明昧把她表现看在眼里，眉毛动了动，但是不语。

至于桂若雪。他戴着面具，宁明昧没向弟子们说明他身份，只是让人把他关在宁明昧房间旁边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