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苍白虚弱，眼睛很大，像个精雕细琢出来瓷娃娃。原著里，他就是靠着这样一张俊美脸，和从上流社会学来优雅气质，明明私底下坏事做尽，却依旧博得所有人信任。
即使是原著里宁明昧，他也一直以为，连城月是个好学生。
尽管如今连城月还只是个五岁小孩，远远不是未来那个完全体。但五岁看到老，如今他身上已经极有那种善于利用自己外表气质了。
尤其是当他说出这句话时。
“我真想不起来了……但仙尊没有把我抛下，谢谢仙尊。”
宁明昧：“不必谢，”
小孩说：“我从三岁时，养母去世开始，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好意，是本来就该得到。等我身体好起来，我一定报答仙尊。”
如果不是此人心若蛇蝎，此刻还真是乖巧可爱啊。
就像一条裹着糖果外衣，却始终在伺机而动小毒蛇。
宁明昧坐到他床边。他道：“看着我。”
他将手背放在小孩额头上，道：“烧退了……昏倒之前事，你真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宁明昧眼瞳幽黑，在日光下隐隐反射出琥珀般色泽。小孩摇头。
“不记得了。”
“那我提醒一下你。”宁明昧没有收回手，“我是在望月镇外破庙里发现你。在与神秘人斗法后。那天晚上，你应该在高府。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里？”
他语气淡淡，可这样话发生在大人和小孩之间，堪称咄咄逼人了。小孩一怔，道：“我……”
宁明昧声音平静：“你是故意跟着我离开高府。”
“……”
“你跟着我上山，看我与敌人斗法，随后，在斗法中被飞出银针所击，中毒，重伤，命悬一线。”宁明昧说，“如果不是我善心大发，带走你，你已经死在了那里。”
旁听系统：……
好一个善心大发。你不是本来就需要他血吗。
小孩不愧是未来男主，极短反应时间后，他已经低头，小声道：“对不起，仙尊，我只是好奇……”
“好奇？”宁明昧忽然冷笑了起来，“若只是好奇，那团射出、打偏了银针黑气，是什么？”
“……”
“你是故意想让我看到，不是吗？就像你故意带着书来到高府。带书过来，却没有引起我注意力，你很失望，是吧？你不服气，因为你看见我对待你，与我对待其他凡人态度，没有任何不同。就像你自认为优于其他人，在我这里，只是你错觉而已。”
宁明昧说，“你不服气，所以你在明知前途未卜情况下，还要赌气，跟着我上山。你要抓准一个时机，向我证明，你确拥有力量。”
“……”连城月说。
——这和我想象，可不一样啊。
出乎连城月意料，被一个成年人如此狠狠拆穿自己心思，他除了被戳穿恼羞成怒，却还有隐隐约约兴奋。
为什么会这样呢？
在过去，他同样曾被一些成年人自以为是地羞辱。彼时他心中，只有愤怒，咬牙切齿轻蔑、誓要超越冷漠，和厌憎。
可宁明昧和他们不一样。
明明宁明昧也无视他，在初遇时把他当成一个小孩般逗趣，明明不知道从何时看出他图谋，却还像逗弄小丑一样，任由他演完这一句。
这时连城月还未体味到，对于这种复杂心理，只有一个成因。
——因为，他看到他了。
不是看见了一个伪装孩子或标签，而是他。而且，他真正分析了他意图。
——而且，他懂他。
那样高高在上仙人，居然看见了他，拆穿了他小心思，而且，还懂他。
因此，此刻所有受辱、所有嘲讽、轻蔑与计划失败恼怒，都是他可以忍受。
只要能让那双锐利却又平静眼睛，继续看着他。
可惜此刻连城月依旧什么都不懂。他依旧是一个超乎年龄早熟，和有着近乎本能坏，却对自己心思一无所知孩子。
他尚未分清要“在他面前，压他一头”与“让他看见他”区别。
“仙尊怎么这样说。”他阴郁地说。
这声音倒是放低了，但没有之前那种故作乖巧味道了。
宁明昧倒是没有回答他问题。
“只有一句话，你说得对，我确可以不救你。”他说。
“……”连城月说，“仙尊不是名门正道么？”
糖纸终于被撕下来一点了，这话，可不是装乖坏种该说。
他仰着头看他，明明被说破，表情里除却阴郁，却还带着几分好奇。
“你在跟着我上山时，有没有注意到我放慢了脚步呢？因为，我一直给你一个回去机会。”宁明昧说，“你以为你玩了些聪明小把戏。很可惜，从你刚离开高府开始，我就发现你了。”
连城月：“……”
宁明昧看着他在被子下捏紧了拳头，像是有点发抖。他于是继续道：“只是那时，我很好奇你还要演什么戏，于是就放任了你跟上我。”
连城月：“原来是这样啊……”
他像是想起什么似，抿住唇，又低下了头。
宁明昧猜连城月肯定恼羞成怒了。毕竟小孩应该还没有变/态到那个程度。
自以为聪明小孩子，被大人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自己心思。真可惜。
如果没有他到来，连城月这个未来老阴×，本不必在幼时就挨这顿毒打。
看着低头不言连城月，宁明昧说：“不过，我倒是还有个事情比较好奇。”
“……”
“这是你想要吗？”
“……？”
“或者我换个说法来问你吧，在被银针击中那一刻。你第一反应，是后悔自己上山，接受自己死亡，害怕自己命不久矣。”
“还是在兴奋和期待，因自己终究抓住了一点往上爬契机——”
“即使有百分之九十九可能会死在这里。但还有百分之一，是会被我带走？”
“快点回答，这个问题，对于你未来，很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