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于他其实是举手之劳,只要赵淳开口,他不会拒绝。
果然,赵淳将
沈聿请至三堂用茶。
沈聿知道赵淳有事相求,便叫两个孩子先去玩。
赵盼便将怀安带到后宅,老太太和赵婶婶他们回来,捏捏胳膊捏捏腿,检查他们有没有受伤,又打了一盆清水,把两张花了小脏脸洗净,蓬乱头发梳开。
两人打完了架正兴奋,都不觉得身上哪里疼,你一言我一语复盘他们高光时刻。
前衙三堂,杂役奉上热茶,水汽氤氲间,气氛稍有缓和。赵淳确实有求于沈聿,但不是什么狗屁倒灶总督公子,而是县里公事。
他希望以市价从大户和粮商手中购买一些粮食,充盈县衙粮仓,但是鉴于赵淳和狗大户们一向不怎么和睦关系,如果直接提出,必会遭到婉拒。赵知县到任两年,平民百姓生活显著改善,富商大户们却被他拾掇怕了,衣裳都恨不得打上补丁,谁敢说自己家里有粮?
所以赵淳希望沈聿能代为协调。
沈聿沉吟道:“县衙粮仓,不过是灾年平抑粮价之用,存那么多粮食,虫咬霉变,会造成损失。”
赵淳点头:“是,但安江县耕地少桑田多,存量本就不足。眼下邻县倭寇横行,下官怕蔓延到安江,到时候粮商囤积居奇,粮价飞涨,别说倭寇进犯,光是断粮,都要饿死人。”
安江耕地太少了,沈聿知道赵淳从到任以来一直在压制工商,劝农劝耕,但收效甚微。可眼下又是深秋,冬令春荒,马上就是青黄不接时候,万一倭寇打过来,粮价飞涨,百姓闹起饥荒,就会被迫卖田卖地换取活命口粮,大户们便会趁机兼并良田,如此往复循环,小民百姓将无立锥之地。
看着赵淳虬结眉头和有些花白鬓角,沈聿也不是不能体会地方官员难处,于是说了句实在话,希望他少走弯路:“老父母,县里有急,沈家可以带头捐银捐粮,但恕我直言,从邻县遭遇倭乱以来,粮价已经翻到了两三倍,这个时候是没有大户粮商愿意将粮食卖给官府。与其浪费时间周旋,还不如趁早从湖广购粮,以备不测。”
赵淳拧眉沉思,他不是不想从外地购粮,只是运程太远需要时间,万一粮商哄抬粮价,县衙一时没有足够存粮,局面就更复杂了,就这样瞻前顾后,拖到了这个时候。
眼下连沈聿都这样说,怕是别无他途了。赵淳叹一声道:“如此,下官先派人去湖广吧。”
沈聿提醒道:“遣派妥帖之人,尽量不要走漏风声。”
待沈聿带着儿子离开,一班佐贰衙属才进来请示:“从解公子身上没收财物可以折银三千两。”
赵淳点头:“充入县衙公账。”
正好拿来购粮。
县丞迟疑着:“可……解部堂那边怎么交代?”
赵淳却好像没事人似,目光扫过一众惊慌失措下属们,心平气和说:“此等宵小之辈,怕他做甚,取笔墨来。”
仆役取来笔墨,只见赵淳修书一封,命人给拿去馆驿,将信件和那解公子一并送去解钰总督行辕。
信件大致内容是:
敬爱解部堂:听说您经常告诫各州县,一定要厉行勤俭,杜绝吃喝成风、铺张浪费现象。近日我县接待了一名外来人员,因嫌餐标等级过低,竟对官驿官员和杂役大打出手,严重违反了您“反对浪费,反对特权,反对腐败”三项规定。更令人深恶痛绝是,此人竟敢冒充您儿子!
素闻解部堂深明大义、高瞻远瞩,对子女教育一向严格,怎么可能教出这样儿子呢?身为您最忠实下属,我坚决不允许这样人渣败类败坏您名声,现已将他就地擒拿,没收非法所得,并解送总督行辕任您发落,请注意查收。
此致——哦不用谢,这是下官应该做——敬礼。
这件事结果毋庸置疑,解公子结结实实又挨了一顿打,一路搜罗钱财也被没收,灰头土脸被人送回到老爹身边。解钰收到信件,也只有哑口无言份,至于会不会携私报复,就要看他胸襟和气量了。
说回当下。
赵盼是个讲义气好孩子,他本着一人做事一人当原则,将全部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送怀安出门时,还对沈聿说:“沈叔叔,是我带怀安去驿馆骑马,也是我先动手打架,怀安
才来帮我,您可千万别怪他。”
怀安惊慌失措,朝他挤眉弄眼:兄弟,你话太多了!
果然,沈聿不太友善目光朝他扫过来:“骑马?”
怀安心虚看向天空:天气真不错,秋高气爽,万里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