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像是外出捕猎,听到窝里猫崽轻唤,便立即放下猎物,赶回窝里大猫。
他探身去看夏清清,病床上男孩刚满十九岁没几天,穿着蓝白相间病服,还在生长之中身体处处都透露出一种勾人青涩。
年轻得像刚抽笋、还没长成青竹。就连本该死气沉沉病房,都因为有他存在,而凭空多出一抹亮色。
栗色头发带着点微卷,有些长,柔软垂在肩膀,衬得那张小脸越发雪白–精致,比洋娃娃还好看。
少年紧闭着眼,乌黑纤长睫毛如鸦羽一般,有些不安颤动着,在眼睑部位投下一片浓密阴影。
他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但萦绕了一点病气,这份漂亮就显得有些破碎。
脆弱得好像雪地里琉璃,触碰力道稍微大那么一点儿,都会应声碎掉。
很乖巧,也很让人心疼。
夏烬生手掌很大,覆在夏清清额头上时,几乎快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他试了试温差,又稍微掀开了一点被子,解开最上面两颗病服扣子,小心取出温度计,而后又将一切还原。
温度计上还残留着少年微热体温,鼻尖是若有似无铃兰花香,带着一点青草覆上新雪那样冷冽气味。
夏烬生捏着温度计另一端,在微弱灯光下,仔细辨认着水银刻度,直到确认高烧已经退了,这才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他将温度计放好,不放心掖了掖被子,生怕就那一会儿功夫,就会有冷空气钻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夏烬生并没有闲着。
他取出无菌棉签,倒了一点纯净水,湿润后轻轻擦着少年柔软唇瓣。
男人动作轻柔,做得很细致。
夏清清花瓣似唇保持着湿润,在微黄灯光照耀下,泛着盈盈水光,像落日熔金下将将绽放蔷薇。
等到完全松懈下来,夏烬生才有空回想起刚刚儿子唤自己那声爸爸。
“是做噩梦了吗?”他拉起夏清清手,紧紧地握拢在掌心里,送去温暖干燥体温。
即便对方正在昏睡,根本听不到,他也像以往夏清清每一次生病时那样,温声安慰着他。
夏烬生低头,亲了亲夏清清有些冰凉指尖。
“爸爸就在这里,宝贝。”
“别害怕。”
掌心里手指以极小幅度动了几下。
幅度很细微,但夏烬生依旧感受到了。
他看向病床上少年,对方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睁着一双淡蓝色眼睛,看上去正在发呆。
深海般深邃瞳孔里盛着化不开水雾,是几乎凝成实质湿润,眼尾拖着昳丽微红,仿佛刚哭过一场。
因为刚醒,眼神还有些迷茫,但渐渐地,便被清醒代替。
夏清清定定看着夏烬生。
已进不惑之年男人看上去没有任何一点衰老迹象,相反,他很年轻,年轻到光是看这幅俊朗相貌,根本就不像是为人父年龄。
穿着打扮上,也跟二十好几青年人没什么差别,比起父亲这个身份,更像是夏清清哥哥。
即便守了好几天夜,夏烬生脸上也不见一丝一毫疲态,只是眼底淡淡一圈青乌,让夏清清一眼就明白,对方在自己落水昏迷后,就一直守在病床前,无微不至照顾着。
就像,小时候每一次生病那样。
与此同时,夏清清也想起了梦里所发生一切。
以及,对于自己死去,显得有些无动于衷父亲。
“清清,”夏烬生紧了紧握手力道,“还难受吗?”
温和声音中不难听出紧张和担忧。
夏清清渐渐地回过神,慢慢才意识到,自己手还攥在对方手里。
他往外抽了抽,纹丝不动。
就像害怕夏清清会忽然之间消失一样,夏烬生紧紧握住他。
夏清清眨了眨眼睛,有点儿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
联系到梦里后来所发生一切,他想,这么爱我你,最后也还是会像梦里所预演那样,去爱夏缺吗?
如果识趣一些,或者不想事情按照原定剧情那样发展下去,那么现在,夏清清该学就是聪明一点,像夏缺那样,体贴、不吵不闹,说自己一点都不难受。
但可惜是,无论重来多少次,夏清清都学不来别人。
是夏烬生把他宠成这样,从小到大,无数人都教他,夏清清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珍宝,永远都是。
所以,即便以后都没有这份偏爱了。
他也不要去讨好。
夏清清毫不遮掩自己&#
30340;娇气和脆弱,“爸爸。”
他在夏烬生心疼目光中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带着大病初愈虚弱。
“我好难受。”
在夏烬生眼里,他心肝宝贝可怜巴巴向他撒娇地样子,像极了溪边受惊小鹿。
夏烬生心都快疼碎了。